通过丑提供的信息,罗非关于案件推测的最重要的一环终于扣上了。

之前他追凶为什么会追到马戏团,就是因为两名死者唯一的交集点,就是每周必定会去看马戏团的表演。

当时罗非并没有搞明白这两名性格生活背景迥异的死者,为什么独独在看表演节目上达成一致。

如今听丑这么一说,他才知道两名死者原来作为卖家和马戏团背后的组织之间有着不法交易。

不过两人一个是Aphla一个是Omega,除了找到的那两个鸟笼,无论是性别阶层工作生活环境都没有共同点,他们手中有什么类似价值的东西售卖?

罗非的目光转到面前的墙上,上面贴满了照片,其中一张是马戏团的舞台场地布局。

既然是见不得人的买卖,私底下交易也就罢了,为何要在众目睽睽之下通过约定暗号进行?

有什么必须公开的原因?是买家还是卖家要求公开?

或者还有不为人知的第三方?

最重要的一点:他们交易的货物是什么?

罗非从沙发上起身,决定再去案发现场看看。

他如今已有孕近三个月,再瘦削平坦的肚子也开始显怀,小腹微微拱起了一个弧度。

随着胎儿的长大,罗非对Alpha的信息素需求也更多,他总会无意识地贴近丑,这让他心中愈发烦躁。

丑看罗非也看得更紧,他人虽疯疯癫癫,可竟然还有基本常识,面对罗非比之前任何时候都更小心翼翼,真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现在已入了冬,天寒地冻,罗非每次出门丑都会把他裹得严严实实。肚子大了又穿得多,他走路都感觉自己有点臃肿。

罗非要按Omega死者案发当日的行进路线再走一遍,就得从城北到城南。丑十分不愿意罗非如此劳累,他想抱着罗非走过去,却被冷声拒绝了。

丑啃了好一会指甲,才终于想到了办法,他弄来了一辆黄包车,由他带罗非到想去的地方。

黄包车丑还又加了几层垫子,罗非这回没出声,舒舒服服地坐了上去,厚毯子一盖,又软又暖。

线路图罗非画出来交给了丑,丑上下左右翻看了半晌,才犹犹豫豫地道:“探长,我……我看不懂。”

罗非微微一愣,把图拿回来看了看,他的字迹并不潦草,甚至可以算得上工整。只两秒他就反应了过来,开口道:“你不识字?”

“我会写我的名。”丑咧开嘴眼睛亮晶晶地笑,邀赏般道:“还有探长的名字!”

那就是不识字,罗非心中下了结论,往后背上一靠,道:“先去城南秦家米铺。”

罗非和秦小曼花了不少时间,经过多方查证,才确认了Omega死者当天怎么由城北到城南。

有一段路死者坐了黄包车,又步行绕开直达的郊外的大道,绕了半圈,在城里最后进的就是这间米铺。

罗非也曾到死者进过的店铺里寻找过线索,可死者过于普通,店铺每日那么多人进出,伙计也不记得太多细节,没能提供什么有效信息。

今天与案发当日一样都是礼拜四,罗非这次没进店,他让丑把黄包车停在拐角,远远地观察。

罗非的记性很好,秦家米铺两边的铺面是做什么的,门前门后有几个摊贩和乞丐他都知道得清清楚楚,可今天他绕到后门,却看到了一个从没见过的小贩在摆摊。

罗非心中一跳,直觉这可能是个突破口。

那是个寻常可见的货郎担子,走街串巷地卖各种货物,会出现在这种地方并不奇怪。

然而货郎多数都有江湖海底,对罗非而言,他这个时间段“恰巧”在这里卖货,就很不一般了。

罗非掏出怀表看了眼,差不多就是死者进米铺的时候了,他从黄包车上下来,整了整西装,装作路过的样子朝那货郎走了过去。

靠得近了,罗非才看清担上都是些胭脂水粉香膏之类的东西,这都是明面上的,私底下这些货郎还会卖些信息素相关制品甚至是禁药。

罗非施施然到了货郎面前,文明杖在地面上点了点。

货郎听得动静,停下收拾的货品的手,对罗非点头哈腰笑出一口大黄牙:“哟,老爷您看看想来点啥?”

罗非拿起一管香膏,开口道:“合字上的朋友,递个门坎儿。”(道上的朋友,报个来历。)

货郎没料到这个洋人打扮的瘦削男人张嘴就是切口,他稍直起腰,用审视的眼光上下打量罗非半晌,才道:“并肩子,新上跳板。”(兄弟,我刚出道。)

罗非把香膏放下,道:“挑汉儿的?”(卖药的?)

货郎没回答,只是躬下身把货担的暗格打开,等于是默认了罗非的问话。

罗非略有点辛苦地蹲到地上,一一翻看暗格里的药物。各种各样的抑制剂和催情剂,还有避孕和滑胎药,以及几种黑市上常见的毒品。

这都不是罗非想找的东西。货郎惯会察颜观色,见罗非表情淡淡便知他不满意,就道:“透个底儿,要找啥。”

 罗非站起来,凑近低下声道:“有没有药人吃了彻底昏睡不能动,但又查不出来……”

他后面的话故意没说,而货郎却一脸了然,从另一边的货担最底下找出个瓷瓶递给罗非,道:“遇水就溶,无色无味,再强的Aphla都能放倒。”

罗非很干脆地付了钱,边把药收起来,边漫不经心地问:“近期最受Omega欢迎的新药我听说你这也有。”

“新药?”货郎皱了皱眉,“最近是有几个,你指哪种?”

罗非装作苦恼的模样想了一会才道:“就是洋人那边来的,据说能改变体质,还能提前分化……”他话还没说完,却发现货郎的眼神忽然变得警惕起来,立即闲话家常似地感慨道:“老头子快死了,小叔子还没分化,家里的钱有些危险哪。”

“这种药没有,你看看其他的。”货郎摇了摇头,罗非的话并没有完全打消他的怀疑。

罗非证实了自己的部分猜测,还有几个关键问题没有得到答案,不过现在显然不是好时机,他见好就收,随口问了货郎出摊的时间,就转身走了。

重新坐上黄包车,罗非拿出笔在本子上记录下了货郎出摊的时间。逢单数月的礼拜一三五,双数月的礼拜二四六,上午十时许,只售卖半个小时。

丑拉黄包车拉得又快又稳,坐得罗非昏昏欲睡,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车停下,罗非才惊醒过来。

此时他们已经到了郊区,罗非使唤丑把车拉到案发位置的河岸,他望着河滩思考了一会,忽然心血来潮道:“如果那河边站着一个人,要徒手杀死他,你会怎么做?”

丑顺着罗非纤细的手指看过去,想都没想便道:“很快地跑过去,从背后勒死他。”

“不行,”罗非摇摇头:“你不能留下脚印,被杀的人也没有挣扎的痕迹。”

“为什么不能有脚印?”丑嘟嘟囔囔地说:“没有挣扎得一下把脖子扭断,就动不了了。”

“那脚印呢?怎么处理?”罗非摸着下巴追问道。

“我可不可以提早躲在河里杀他,”丑啃着指甲,可怜巴巴地说,“行吗?就没脚印了。”

他说的罗非自然也想过,凶手可以从河上游或下游过来,把人杀了,再从河里游走。

而且显然凶手是和死者认识,否则时间点不会掐得这么准。

如果真是这样,凶手还必须有足够好的身手,毕竟从水中一跃而起,同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杀人,普通人是做不到的。

罗非想到这转头看了丑一眼,问道:“杀人后要是不想被捉住,你会往上游逃,还是往下游跑?”

“那肯定上游,”丑咧嘴一笑,“翻山回城,下游好走,容易被追上。”

“你的话会怎么走?”

罗非从未这般柔声与他说过话,丑快乐得心都要飞出去了,他好容易控制住自己的表情,也轻声回答:“顺河游上去,翻过佘山南面,穿过密林,再从西边下去,可直接进入城中。”

 佘山南边是断崖,怪石嶙峋,能借力的地方不多,想爬上去绝对不容易。不过如果是像丑这样的身手,那应该没问题。

巡捕房人手不足,之前根本没能仔细往上下游搜寻,如今倒是可以按丑说的缩小范围,看看是否有所发现。

掉头往城北走,丑边拉车边听身后的动静,似乎感觉到罗非今日心情不错,丑很有些讨好地试图跟他聊两句:“探长,在这杀了人为什么要跑呀?这里又,又没有人。”

丑的话给罗非兜头淋下了一盆冷水——没错,这荒郊野岭本就没什么人经过,凶手并不需要逃得如此艰难,还要翻山越岭。他可以游一段,在远处上岸即可。

凶手极可能在躲除了警方以外的人。

马戏团的交易,以及相同的鸟笼,说明这两名死者之间肯定有着特殊的联系。

由后续来看,并没有出现新的死者,凶手的目的或许只是他们,很大概率杀完人就远离申城了。

申城每日来去的三教九流如此之多,离开一个两个根本不会有人发觉。

查了这一大圈最后又绕回起点,凶手的动机是什么?

两人明显不是寻常百姓,暗地里做的也是不上台面的生意,被这样杀死是仇家寻仇?还是分赃不均?或是抢夺货物?

会不会和那个组织有关?

罗非看着丑的背影,微微眯了下眼。

6 对 “寻常里10——渐进真相”的想法;

  1. 哦我的高产太太、多谢我圈有你!哈哈哈哈哈太太老福特昨天要偷菜、你小心大哥捶你啊太太。另外太太这篇…半年了太太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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