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九
近期冯豆子实习的公司正要推出一款新产品,整个策划部都忙得昏天暗地,又要准备宣传物料,又得到各个经销网点去指点他们布置广告位,还得盯着各大媒体的广告发布,就盼着能一炮而红,打开销路。这是冯豆子实习以来参与的第一个大活儿,他必须好好表现,争取能够做出成绩,才可以在毕业之后顺利入职。
乔一成在电话里说的那些话彻底打乱了他的心绪。要是搁在几年前,或许冯豆子早就不管不顾地丢下手头的工作跑去问个究竟了,但是现在他告诉自己千万不能乱。无论乔一成那边出了什么问题,天塌不下来,只要他们一起想办法总能解决,所以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乱中出错。他强迫自己静下心来先完成工作,等忙完了公司的事儿再去找乔一成好好谈谈。
好不容易忙得差不多,外面天都黑了。策划总监看着手下人一个个累得和孙子似的,提出要做东请大家吃个宵夜。冯豆子本来不想去,但是同事们生拉硬拽地一定要他去,说是老大请客千载难逢,必须全体出动把他吃破产。一群人找了个烧烤摊儿,点了一堆生蚝羊腰子之类比较贵的菜,还闹哄哄地拖出来两箱啤酒。
忙了一整天了难得可以放松,同事们都聊得很开心,兴致勃勃地谈论着这回新产品要是大卖的话策划部能分到多少奖金。冯豆子却没有心思和他们闲聊,食不知味地吃着同事们递过来的烤串,满脑子都是乔一成在电话里和他说的那些话。
从小到大,乔一成从来没有和他说过那样难听的话,就好像他十几年来的一片痴心就是个笑话,就好像当初听到的那句“我也喜欢你”就是一句戏言。他知道乔一成绝不是玩弄别人感情的那种人,这小半年来他对自己的好也绝不是装出来的,那么肯定是有什么原因让他说出了那么违心的话。
到底会是什么原因呢?冯豆子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出来。
俗话说借酒浇愁愁更愁,几杯啤酒下肚,冯豆子越想越是委屈,越想越是生气,忍不住就有点儿埋怨乔一成。明明都已经是情侣关系了,为什么一遇到事儿他还是想方设法地把自己往外推,难道这十几年他是白长了那么大,在乔一成眼里永远都是个扛不起责任的孩子吗?
此时忽然有一句话伴随着笑声飘进耳朵,一个男同事意味深长地笑着说:“你是不是男人,她还会不知道吗?”似乎是另外一个男同事在抱怨老婆和他吵架,骂他不是男人。
策划部里有几个女同事,其中两个还是刚毕业没几年的年轻女孩儿。听他们越说越不像话,策划总监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佯装严肃地说:“这儿还有女同志呢,就不能注意点儿影响?谁再说带颜色的笑话今天谁买单。”
那两个男同事有点儿尴尬,马上举起酒杯自罚,和在座的女同志们道了歉。
冯豆子开了第四瓶啤酒,直接对着瓶子吹掉一半。那句“带颜色的笑话”似乎给了他一点灵感,让他意识到他和乔一成之间究竟还少了些什么。以前他拼命压抑自己,迟迟不敢越雷池一步,这才给了乔一成说反悔就反悔的机会。是不是只要他下定决心,趁早把人给办了,生米煮成熟饭就能够终止乔一成的胡思乱想?
所剩无几的理智告诉他这荒唐的主意肯定行不通,但被酒精麻痹的大脑却不愿意再继续思考了。冯豆子把剩下的半瓶啤酒一口气灌下肚,不等宵夜吃完就找了个借口跑了。
他打车赶到乔一成家,路上还找了家便利店买好了润滑剂和安全套。等到打开了防盗门,借着窗外昏暗的路灯灯光看到了蜷缩在黑暗中的乔一成,压了大半天的怒火和委屈就再也控制不住了。他几乎是合身扑了过去,拎着乔一成的领子把他拽了起来。
“乔一成,你他妈不是东西!”
火辣辣的信息素和浓重的酒气扑面而来,熏得乔一成有点儿晕。他想要说些什么,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猝不及防地又压倒在沙发上,紧接着一副滚烫的唇舌就凑了上来。
冯豆子吻得又急切又凶狠,那气势就像是要把他咬碎了吞下去一样,嘴唇和舌头都被摩擦得发疼,甚至还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乔一成本能地想要挣扎,却被他按住了双手举过头顶,另一只手撩开了单薄的上衣,顺着他的腰腹一路摸到胸口。
手掌惊人的热度让乔一成激灵灵打了个颤,他反应过来冯豆子想要做什么了,顿时又气又急,抬脚在他大腿上蹬了一下,趁着冯豆子吃痛的瞬间摆脱了缠着他不放的唇舌,气喘吁吁地说:“豆子,快住手,你会后悔的……”
黑暗中冯豆子似乎笑了一下,但很快又压了上来,再次吻住乔一成,竟是完全无动于衷。
他的力气大得惊人,所有的挣扎和反抗都被他压制住了,热乎乎的手掌反复抚过乔一成的胸腹,居然又摸索着去扒拉他的裤子。
口沫交融之间Alpha的信息素轻易地引动了Omega的情欲,乔一成浑身发软,反抗渐趋无力。那只手探进他的裤腰,胖乎乎的手指头握住了他的性器,久违的快感清晰地传入大脑,乔一成再也无力挣扎。
冯豆子放开他的唇舌,转而顺着脖子一路舔吻到胸口,含住一颗乳头轻轻舔吮,握住他性器的手指也开始有节奏地套弄。
空气中火辣的信息素味道当中混入了一丝清甜的奶香,已经多年没有过性生活的身体就这样屈服在了冯豆子谈不上什么技巧的爱抚当中。乔一成止不住地粗喘着,已经有些混沌的大脑模糊地想着,原来这孩子想要的是这个,那就给他吧,陪他做一次,就像当年那个临时标记一样,只不过是A、O之间最原始的吸引,没什么大不了的。
一旦心理上放开了,身体的感受就越发鲜明起来。冯豆子的手法很单调,就是直上直下地撸动,但只要一想到这只手属于谁,乔一成的身体就止不住地兴奋。两边的乳头被轮流舔吮,麻酥酥的快感从尾椎处攀升而上直达脑髓,来自性器的直接刺激更是令他全身发颤,隐忍着发出了低低的呻吟。他们的身体贴得严丝合缝,乔一成能感受到冯豆子同样已然勃起的阳具正贴着他的大腿上下摩擦,隔着两层布料都无法忽略那可观的热度和分量,而正是这一点感觉让他身后那个难以启齿的穴口分泌出了汁液,一种无法言说的瘙痒从身体深处传来,让他更加无所适从。
就这么过了几分钟,乔一成只觉得腰眼一麻,居然很没出息地射了精,淋漓的精液糊了冯豆子满手。
被欲望冲昏了头脑的熊孩子似乎没想到他能射得这么快,愣愣地把手抽出来,还凑到灯光下看了看,臊得乔一成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随后他听到了冯豆子的笑声,他一边笑一边问:“哥,我伺候得你爽么?”
乔一成咬着牙把脸扭向一边,不去看他脸上得意的表情,心里却因为这个称呼而越发羞耻。自打成年以后冯豆子就再没管他叫过哥,都是连名带姓地叫他,这时候却又这么叫,分明就是故意的。
冯豆子在沙发靠垫上蹭掉了手上的精液,趁着乔一成手脚无力的工夫一把扯掉了他的长裤和内裤,将他翻了了身摆成了跪趴的姿势,随后又凑过来亲了亲他的耳朵:“我看片子里说,用这个姿势会比较容易进去。”
乔一成想要骂他几句,质问他都看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刚张开嘴就被后穴处冰凉的触感吓了一跳:“你……啊……你干什么?”
“帮你润滑啊,这不是很正常的程序吗?”
他说得理所当然,手上的动作也是干脆利落。乔一成只觉得一阵轻微的刺痛,后穴里就被挤进了一根胖乎乎的手指,毫无章法地在他的肠道里四处作乱。他深吸一口气,回头瞪了冯豆子一眼,却发现这熊孩子不知什么时候把衣服都脱了,昏黄的灯光下年轻的身体和他的手指一样肉乎乎的,但手臂和胸膛都很结实,胯下那根巨物的尺寸尤其令人叹为观止。
乔一成是结过婚的人,自然晓得这种情况下如果不好好扩张,自己肯定会吃苦头。他犹豫了片刻,还是做不出教导这孩子怎么操干自己这种事情,只得慢慢地调整呼吸,放松身体。
冯豆子心里虽然憋着一股气,但他到底舍不得伤害乔一成,只能耐着性子润滑。他实在缺乏经验,完全不懂得前列腺按摩那一套,只是凭着本能在那紧致温热的肠道里摸索,带出一股一股混合着润滑剂的粘稠体液。
这样生涩的前戏让乔一成备受折磨,深处的瘙痒无法缓解,刚刚释放过的身体又开始不满足地渴求,前方的性器隐隐有了要再抬头的趋势。当三根手指都可以进出无碍的时候,他有些难耐地急喘了两口气,回过头咬着牙催促道:“别磨蹭了,你要做就……就快点儿……”
这句话无疑是一句鼓励,冯豆子眼睛一亮,也不再磨洋工了,飞快地撤出手指掐住了乔一成的细腰,换上自己硬得发疼的阳具,一鼓作气顶了进去。
毫无保留的进入还是不可避免地带来了撕裂般的疼痛,乔一成轻轻叫了一声,还没来得及去仔细品尝这疼痛中夹杂的快感的奇妙感受,忽然感觉到深埋入体内的硕大阳具抖动了几下,随后所有的动作都停止了。
从身后搂着他的冯豆子浑身一颤,如同斗败的公鸡那样低下头,僵硬了半晌才拖着哭腔说:“乔一成,我……我……我射了……”

九十
冯豆子是个处男,除了乔一成之外,他心里就没喜欢过别人,从小到大,性幻想的对象也就只有乔一成一个。对于他来说,乔一成就是精神上的缪斯,是他所有情与欲的归宿。在他的想象当中,与乔一成发生关系是一件特别美好的事情,就算不能尽善尽美,整个过程也应该是温柔缱绻的,是销魂蚀骨的,总之绝对不会是现在这样。
想了那么多年,盼了那么多年,冯豆子打死也没想到,真正到了得偿所愿的那一刻,自己居然会掉了链子。
其实他都没怎么感觉到生理上的快感,只要看着乔一成衣衫不整地被自己压在身下为所欲为的样子,他就难以抑制地兴奋不已。身体里就像有一座躁动不安的火山,终于到了即将喷发的那一刻,稍微有点儿风吹草动,炙热的岩浆立马喷薄而出。
乔一成有点儿费劲地半转过身,就看到了一脸欲哭无泪的冯豆子。他还保持着跪坐的姿势,全身上下一丝不挂,眉梢眼角都耷拉着,看起来特别沮丧。已经射过一次的阴茎依然有着令人难以忽视的尺寸,半软不软地垂在他腿间,上面不知什么时候还带着一个Alpha专用安全套。他射出的精液量有点儿大,很明显能看到安全套里鼓鼓囊囊的一团液体。
对于一个处男来说,会出现这种状况实属难免,但这场景着实有点儿滑稽。乔一成厚道地忍住了没有笑,本想安慰他两句,可转念又一想,明明是这熊孩子跑到他家来霸王硬上弓没弄好把弓弦崩断了,还要他这个“受害者”来安抚,世上哪有这种道理?
冯豆子嘟着嘴把那个安全套取下来,随手往地板上一扔,两手一伸又把乔一成抱了个满怀,撒娇一样不住用脸颊磨蹭他的肩窝,就像一只毛茸茸的大狗。
“刚才不算,咱们重来一次。”他一边说,一边捉住乔一成的一只手,用了点儿力气将之扯到了自己腿间,“哥,你帮我摸摸……”
他说话的时候热乎气儿都吹到了乔一成脖子上,声音里居然还带着点儿奶声奶气,就好像他还没长大似的。这软乎乎的声音和语气让乔一成的心也软成了一滩春水,情不自禁地想着,既然都宠了他那么多年,在这件事情上再宠他一回又何妨呢?
乔一成无声地叹了口气,带着几分无奈和纵容,握住了他渐渐软下去的阴茎。那上面还沾着他的精液,摸上去湿漉漉的微微有些凉。乔一成强忍着羞耻,张开五指拢住了,按照自己习惯的手法上上下下地套弄起来,间或用拇指揉一揉顶端的小孔,手掌也时不时地摩擦着底下沉甸甸的睾丸。
他这辈子洁身自好,此前拢共也只有过陈一鸣一个男人,论性经验也只能说比冯豆子略强一点儿,玩不出更多花活儿。但是冯豆子却显得兴奋极了,他只撸了没几下,打在颈畔的呼吸声就变得越来越粗重,呼出来的气息也越来越热。冯豆子小幅度地挺着胯,让那根大家伙贴着他的手掌反复摩擦,不多时又精神抖擞地重振雄风。
乔一成没想到他的不应期那么短,更没想到那东西勃起后的尺寸摸上去比看起来更加惊人,像是被烫着了一样想要撤回手。冯豆子当机立断,贴着他的手背又把他的手按了回去,用自己的手掌包着乔一成的继续套弄。
他搂着乔一成的腰,微微抬起头凑到他耳边喘息,有些沙哑的嗓音说:“哥,你的手真软,弄得我好舒服……”
这声音和他平时说话大不一样,低沉暗哑,就像夜晚吹过树梢的风,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性感。乔一成只觉得有一阵电流从自己的耳垂边进入身体,沿着血液在四肢百骸中四处奔流,带来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方才积蓄在体内的情欲仿佛瞬间被激活,前方未经碰触又硬起来的性器贴着冯豆子柔软的腹部,随着他挺胯的动作一下一下摩擦,而后方经过扩张更显饥渴的穴口痒得难受,自发自动地渗出更多汁液,顺着大腿直往下流。空气中两种信息素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带着一点点精液的腥味,越发教人血脉贲张。
冯豆子也感觉到了乔一成的情动,他放开了还在套弄自己阴茎的手,就着面对面的姿势摸索着握住乔一成的膝盖向两旁分开,挪动了一下身体挤进他双腿之间,一只手试探性地摸了摸还在流水的后穴,见那处是湿润柔软的,又不知从哪儿摸出一个安全套有些笨拙地戴上,按着乔一成的大腿根儿再次插入。
有了前一次的经验,这次的进入并未让乔一成感觉到丝毫疼痛,只有被彻底占有的快感。他身体里Omega的本能叫嚣着蹿了出来,兴高采烈地迎接着Alpha强势的占有。长久未经历过雨露的甬道分泌出更多体液,主动吸吮着裹紧了入侵的硕大阳具。
冯豆子倒抽一口冷气,额头上渗出一层薄汗。他在乔一成嘴唇上亲了一下,咬着牙说:“抱歉,我……我忍不住了……”
话音未落他就开始奋力抽送,力道大得简直快把乔一成撞散了架。内里的软肉被层层捅开,过人的尺寸让他不用任何技巧就能照顾到所有让乔一成感到舒爽的部位,他再也无法压抑自己,唇边忍不住漏出了细细的呻吟。
冯豆子激动得不行,湿滑紧致的肠道吸得他头皮发麻,而乔一成闭着眼睛隐忍着呻吟的模样更是令他倍感振奋。宵夜吃下去的那些羊腰和生蚝仿佛都变作了燃料,熊熊欲火在体内烧得更旺,生理和心理的双重快感让他如同置身于天堂一般。
鸡蛋大的龟头边缘有着明显的凸起,随着他抽插的动作一下一下刮蹭着内壁,也不知道蹭到了什么地方,冯豆子只觉得乔一成全身颤了颤,从他的嗓子眼儿里发出一声惊叫,肠道也吸夹得越发紧了。
“是这儿吗?”冯豆子问了一句,却没有得到任何回答。他尝试着又往那里用力碾压了几下,乔一成颤巍巍的双手握住了他的手臂,呻吟声又拔高了几度。他知道是找对地方了,干脆变换着角度对着那处反复摩擦,干得乔一成吟叫连连,下体分泌的汁水泛滥成灾。
许久没经历过性爱的身体受不住这样激烈的刺激,乔一成被操干得失了神,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熟悉而又陌生的快感强烈到令他有些害怕,他们的身体如此契合,他生怕自己会迷恋上这样汹涌而来的快感,从此再也无法拒绝冯豆子。
带着哭腔的呻吟让冯豆子更加兴奋,他无从知晓乔一成心中所想,年轻的身体初次品尝到性爱的美妙滋味,满心只是想把这个人拆吃入腹,最好连骨头也不要剩下。他近乎凶猛地奋力抽插,火热的粗长几乎要将穴口撑裂,每次都凭着本能浅浅抽出再重重捣入,直抵肠道最深处。
乔一成的身体在他大力的撞击下不住弹动,手指都抠入了他上臂的肌肉中。尖锐的快感从后穴直达胸口,强烈得连心脏都快要无法负荷。他哭泣着摇头道:“慢一点……豆子……你慢一点儿……”
冯豆子听到了他的求饶,身体却无论如何停不下来。他抬头含住了乔一成的嘴唇,和他交换了一个火辣的热吻,随后轻轻舔了一下他眼角的泪痕,粗喘着说:“我慢不下来……哥,你里面又湿又软,太舒服了……”
他直白的描述和这个具有特殊意义的称呼让乔一成倍感羞耻,忍不住在他嘴唇上咬了一口,恨恨地说:“不要叫我哥!”
冯豆子发出一声模糊的轻笑,掐着他的腰整根退出再用力顶入,口中说道:“不行,就要叫。哥,我干得你爽么?”
这一下进得极深,重重地贯穿了肠道,硕大的龟头蛮横地进入到更深的地方,直接顶开了乔一成的生殖腔。他尖叫一声,上半身微微弹起,紧紧地抓住了冯豆子的手臂,就这么被操射了。
高潮中收紧的肠道挤压着内中青筋勃发的阳具,就像是一张不断吮吸的小嘴。冯豆子到底没什么经验,被吸夹得腰眼发麻,低低地呻吟了几声,又重重地捣弄了几下,也痛快地射了精。
他没有急于退出去,就保持着埋在乔一成体内的姿势拥抱着他,在他耳边重重喘息。等到好不容易喘匀了气,他又在乔一成脸上亲了亲,问出了一个能把人气死的问题。
“乔一成,我第一次都给你了,你不打算对我负责吗?”

九十一
说这话的时候,冯豆子依然没有退出他的身体,两个人尚且保持着最亲密的姿势和距离。乔一成作为Omega的本性被眼前这个年轻的Alpha唤醒,一颗心被撕扯成两半,一半沉溺于温柔乡里,不由自主地被安抚,想要就此臣服;而另一半却始终记得那份体检报告,“癌症”两个字是一把冰做的利剑,杀人不见血,逼得他不得不狠下心来。
乔一成默默起身,冯豆子硬件过人,射了两次依然是沉甸甸的一大包,行动间的牵扯令人心醉。他捡起胡乱掉在地上的衣服,和冯豆子各自穿上,自欺欺人地拾掇出个正经模样。
冯豆子挤挤挨挨地凑到他身边,拉着手不肯放。乔一成感受着年轻人手上的热度,硬着心肠开口:“我电话里说的挺清楚了,刚才那件事情你就当没发生过,没什么别的事情就把钥匙留下,你回家去吧。”
刚饱餐过一顿的年轻Alpha眨巴眨巴大眼睛,像是没听到一样得寸进尺不顾对方的挣扎,用力把乔一成自背后抱了个满怀,贴在他耳朵边吐露心声:“我今年22岁,自打懂事开始就一直一直喜欢你,小的时候我把你当亲哥,你对三丽七七他们好我都吃醋,长大点儿我发现哪有人成天提心吊胆生怕亲哥找男朋友的啊,才意识到我其实不想当你弟弟,我想当你男人。”
说到这儿,冯豆子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手上紧了紧像是恨不能把人揉进骨血里:“可惜你总把我当小孩儿,压根儿就没给我机会,很长一段时间里我总是幻想,要是我和你差不多大,是不是就没其他人什么事儿了。后来你和陈一鸣离婚,你那时候一定很难过,但是我也不瞒你,我知道这件事后第一反应是高兴,谢谢他瞎了眼不知道珍惜,才让我重新有了机会。”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冯豆子的声音也很轻柔,却一字一句都敲在了乔一成心上,他觉得自己想说点儿什么,千言万语涌上来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今天这事儿是我混蛋,我本来以为咱俩要做的话怎么也得是挑个良辰吉日,咱们一块儿看个电影,到家后我做一桌好菜把你哄得开开心心,到了晚上柔情蜜意,水到渠成。结果可倒好,我跟个强奸犯似的冲进来,不打招呼就把你办了。但是,乔一成我不后悔,不对,还是有一点儿后悔的,后悔这事儿干晚了,你身体里又紧又软又热,我觉得我亏了好多次数。”
他前面的话还像那么回事,说到后来却越来越不像话。乔一成想转身让他闭嘴,却发现身后这熊孩子居然又硬了,火热的一根隔着单薄的衣服抵在他腰上蠢蠢欲动。冯豆子显然也察觉了,但他却完全没有遮掩的意思,反而还顺势蹭了蹭,蛮不讲理地威胁:“你别动,你一动我可就不一定能做人了。”
乔一成被噎得翻了个白眼,只好老老实实坐那继续听他说。
“你不是那种对感情随随便便的人,乔一成咱俩认识这么多年,这点我还是能确定的。所以,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碰到什么难事儿了,咱们一块儿解决好不好。乔一成我求求你了,你别不要我,别和我分手,我受不了这个。”
乔一成感到一滴滚烫的泪水落在了他的脖子上。他想转头,却被冯豆子按住,这个刚刚还一张嘴叭叭地年轻的人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趴在他背后哭得瑟瑟发抖,没出息到让乔一成的心拧巴成一团。
乔一成难过得无以复加,他以为自己在为冯豆子好,却惹得这孩子如此伤心。他努力转过身,把冯豆子搂在怀里,像小时候哄他那样嘴里轻声说着:“不哭不哭,豆子不哭了。”
冯豆子像个毛乎乎的大狗,紧紧搂着他的腰往他怀里拱,过了好半天才抬起头来凑到近前,可怜巴巴地盯着他问:“你还要我么?”
乔一成鼻子一酸,摸了摸他短短的发茬,点点头说:“要。”
冯豆子听完长长出了口气,再一次趴在他身上,两个人长久地没有再说话。空气中浮动着辣椒香和甜蜜的奶味,两种看上去一点儿都不搭的味道却在一呼一吸间慢慢融合,变成一种奇妙的香气。如果要形容的话大概是寒夜里吃了一顿辣火锅,带着一身浓重的香味到家后有人给你端来一杯加了蜜的牛奶,嗔怪地埋怨你吃太辣担心伤胃。
是带着烟火气的幸福安稳。
“那你现在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了么?”冯豆子闷闷地问。
乔一成纠结极了,他不知道要怎么开口,有些话不说还可以自欺欺人地当做不存在,一旦被对方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就没人可以预料。冯豆子的大好人生才刚要开始,璀璨的年华正徐徐铺开一条闪闪发光的大路。他,他的家庭,以及那张体检单怎么看都不是锦上添的那朵花,倒像是一块碍眼的绊脚石,不能带来任何光彩和助力,反而会成为恼人的拖累。
见他沉默,冯豆子坐直身体掰着手指头开始分析:“我觉得不是你家里的事儿,四美那边都解决完了,没听我爸说最近有什么新的幺蛾子;估计也不是你工作那边的事情,你这个人不可能因为工作不顺跟我闹这么大的别扭;肯定也不是喜新厌旧,你们台里来来回回就那些人,你要是和谁来电,这几年早二婚了,轮不到我……”说着说着,冯豆子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他急切地抓住乔一成的胳膊,加快了语速,听上去有几分惶恐:“你,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乔一成叹了口气,再瞒下去也无非是徒增困扰,倒不如摊开来说,不管结果如何也省得冯豆子胡思乱想。
他起身开灯,从柜子里翻出了那个自己都不愿意多看的体检报告递给冯豆子。冯豆子看了两眼后猛地站起来,再开口声音都是颤的:“没事没事,这不就是个风险么,我天天出门还冒着车祸的风险呢。明天我就陪你复查去,我,我明天一早就请假。乔一成你别慌,肯定没事的,现在医学这么发达,就算,就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对不对。”他语无伦次地说着,不知道是在安慰乔一成还是在安慰自己。
他的喋喋不休最后被一个拥抱打断,乔一成温柔地揽过他拍了拍后背:“别怕,豆子你别害怕。”
那天晚上,冯豆子拉着乔一成陪他一起睡在客房。两个人絮絮地说着话,说小时候的傻事,说工作上的成绩,说学校里将开的火红石榴花。
天光渐亮,乔一成坚持不住睡了过去。冯豆子盯着他的睡颜,几乎是恶狠狠地低语:“乔一成,是死是活你都别想甩下我。”
过了许久,本以为已经睡熟的乔一成轻轻回答了一句:“好。”

九十二
出检查结果那天,冯豆子说什么都要陪着乔一成一起去。
到医院门口,两个人不约而同停下了脚步。冯豆子深吸了口气,转头看着乔一成一脸严肃地说:“你答应我,不管是什么结果都不许提什么分手。有病,我陪你治病,没病,你折腾那一出,晚上起码得让我做三次,不,五次吧?”
乔一成本来挺紧张,被他这一闹反倒羞红了脸,抬手拍他后脑勺:“你脑子里都想什么呢?”
冯豆子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理直气壮地表示:“你可讲点儿理吧,我,年轻力壮的Alpha,憋了这么些年容易么?”
乔一成说不过他,只能大步流星地走进了医院,也许是因为身后多了个人,他这次心里比上回踏实了许多。
跑前跑后拿到了各种单据,冯豆子一边走一边一个字一个字的研读,只可惜上面的各种术语数值都太专业拗口,根本看不出是个什么结果。他有些焦躁,皱着眉啧了一声:“都不说人话。”
乔一成见状把那些检查单拿了过来,自然地牵起冯豆子的手,冯豆子瞬间闭了嘴。天气很热,两个人的手却因为紧张指尖都有些发凉。十指相扣,才生出几分相濡以沫的暖意,支撑着可以继续走下去。
诊室外面依然有不少人都在排队等待,冯豆子让乔一成坐在靠墙的长椅上休息,自己站在一边。前面的人越少,冯豆子觉得自己心跳越快,和乔一成一起走进去的那一刻,他一把拽住身边人的胳膊,勉强挤出来个笑容:“说好了,五次啊。”
乔一成也跟着笑,如果一切平安,冯豆子要什么,他便给什么。
最后的结果令人喜忧参半,忧的是的确是肿瘤,喜的是乔一成踩中了极小的概率,是良性的。他既可以选择带瘤生存,也可以选择手术治疗。
这已经比乔一成此前预想过的情况要好上太多,冯豆子却红着眼圈满脸凝重,回去的路上拉着他不撒手,像是把乔一成看成了个风筝,一放手人就会飞了一样。
到家后冯豆子小心翼翼地问他:“你打算手术还是?”
乔一成想了想却答非所问地说:“我想吃红烧排骨和栗子糕了。”
“我去买菜!”冯豆子腾地站起来,别说乔一成想吃排骨,就算想吃龙肝凤髓,冯豆子上九天下五洋也要想办法给他弄来。
乔一成点头:“我跟你一起去。”
下午4、5点钟的菜市场总是热闹的。不少人会下班顺路过来买菜,自行车车筐里装得满满当当,把手上也要挂满了袋子。老远看过去像一头披红挂彩送亲嫁女的小毛驴。
乔一成和冯豆子拉着手在一群群小毛驴里穿行,空气中漂浮着水产的腥味,青菜的泥土气,熟食区的香肠肘子也也不甘示弱,阵阵肉香拼命往鼻子钻。
然而这些味道都不及身边人身上的信息素来得鲜明深刻,像一处能够让人安定下来的锚点,有了这个万丈红尘才有意义。
乔一成看着冯豆子熟练地与人讲价,挑选,仗着自己长得好看嘴皮子利索,这家饶一棵葱,那家搭半头蒜,跟占了天大的便宜似的笑得眼睛都眯起来。
晚上,乔一成吃完了冯豆子特地为他学做的猪肺炖白梨,看着忙活着洗碗的冯豆子做出决定。还是手术吧,毕竟生活这么好,豆子这么好,他想踏踏实实长长久久,再过个三五十年。
一个月后,乔一成请好了假,做好了交接,办完手续住进了医院。
这期间冯豆子一边忙着上课实习跟项目,一边帮着他忙前忙后,天气炎热再加上上火吃不下饭,冯豆子蹭蹭掉秤,脸颊上的肉消下去,显得更加棱角分明,是个大人的样子了。
到了住院这一步,自然也瞒不下去家人。四美一得到消息,在电话里就吓得直哭,到了晚上下班赶过来,两个眼睛都肿了。她抽抽搭搭地说:“大哥,别人都说这种病是急火攻心才会得,你是不是,是不是被我给气的啊。我以后保证不再给你惹麻烦,你可千万要好起来啊。”
三丽特地和四美错开了时间,为了之前那事儿姐妹两个到现在也不肯搭理对方。
王一丁和三丽带着大包小包的保健品,把乔一成病床前的小柜子塞的满满当当。
七七二强冯老爹大米宋青谷也都相继来过,让乔一成意外的是乔祖望居然也别别扭扭地进了门。这个几乎从没当过一个合格父亲的男人似乎并不知道如何正常地与儿子相处,他坐立不安地盯着乔一成床位贴的那张写着注意事项和基本病情的卡片,似乎能从上面看出个花来。乔一成与他也没什么话可说,干脆不为难自己一言不发。
最后乔祖望扣扣搜搜地从兜里掏出来一张一百块钱的大票,放在了乔一成床边。那钱看上去还挺新,除了中间一道折痕外再没有其他折损的地方。
他清了清嗓子:“那个,你拿着,买点儿吃的喝的。我下次再过来看你。”
说完像是完成了一项十分艰难的任务,落荒而逃。
手术头一天晚上,冯豆子告诉乔一成他在实习企业跟的项目进展十分顺利,主管非常赏识他,私下和他确认过意向,如果没有什么意外毕业后应该就可以直接入职。
他盯着乔一成认真地说:“我毕业,咱俩就结婚。你要是敢有个三长两短,这么个大好的青年才俊可就便宜别人了。”
乔一成忍不住笑,捏着他脸保证:“放心吧,一想到这个我死都闭不上眼。”
手术并不复杂,不到两个小时便结束,结果也很成功。冯豆子看着病床上脸色苍白却还在喘气的乔一成,终于松了一口气。

15 对 “岁月无声(23)”的想法;

  1. 肿瘤是岁月给乔一成的创伤,既是生理上的也是心理上的。幸好豆子在,陪他一起把这个创伤拿掉,希望小两口和和美美白头到老,再也没有烦恼。

  2. 猜中剧情好开心~谢谢大大~
    接下来就会是一帆风顺了吧…我既舍不得他俩再受苦,又舍不得这文完结…好纠结…

  3. “我本来以为咱俩要做的话怎么也得是挑个良辰吉日,咱们一块儿看个电影,到家后我做一桌好菜把你哄得开开心心,到了晚上柔情蜜意,水到渠成” 我本来也这么以为呢 至少豆子也要问一句“真的可以吗” 结果却是这样的 XD 不过话说开了就好了~ 期待甜蜜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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