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术生怕他还要再来一次,赶紧扶着床头手脚并用地下了床。然而他还没完全缓过来,手软脚软,刚一下地就趔趄了一下险些摔倒。用眼神阻止了莫三妹伸过来的手,白术尽量忽略掉腰间的不适,扶着墙颤巍巍地走到了浴室。

他没有直接进淋浴房,而是扶着洗手台歇了好一会儿。面积占了半面墙的镜子清晰地照出了他的模样,脸上红潮未退,泪痕未干,眉梢眼角都还带着餍足的春意。白净的胸口有几个鲜红的吻痕,一双娇小的乳头还是硬的,被莫三妹粗糙的手指、有力的唇舌和锋利的牙齿弄得又红又肿。性器软软地垂在胯间,周围一片黏腻,大腿根处还有几个清晰可辨的手指印。腰腹之间特别是小腹上还有一点一点未干的白浊,那是他自己射出来的精液。不管怎么看,都是一副被好好疼爱过的样子。

白术直愣愣地看着,忽然发现就连下巴上也被溅到了一点精液,可见他被莫三妹干得有多爽。仿佛鬼使神差一般,他想起了莫三妹给他口交时吞下他精液的样子,竟不自觉地用手指抹掉了下巴上那一点浊液,又伸出舌尖舔了一下。

精液特有的咸腥味道在味蕾上弥漫开来,白术方才惊觉自己干了什么,顿时臊得面红耳赤,连忙走进淋浴房打开花洒。可是当热水浇下来的时候,他又觉得,这个味道似乎也没有那么不能接受。

又过了几分钟,浴室的门被敲响了,莫三妹站在门外说:“今天就这样吧,你快点儿洗完,我送你回家。”

白术听着总觉得有些不敢相信。虽然俩人满打满算这才约了第二次,但他看得出来莫三妹的性能力十分强悍,只做一次显然不可能让他满足。原本白术已经打定了主意,不管莫三妹今天怎么死皮赖脸地求他,都不陪他再做第二次。但这话他自己说和莫三妹说出来,完全就是两种效果,那个粗拉拉的男人这样体贴,会让白术产生一种被他珍视的错觉。

他们只是萍水相逢的炮友,彼此对对方应该只有生理需求,不该有其他的念想。

他半晌没回应,莫三妹又敲了敲门,声音里带上了几分担忧:“白术,你还好吗?”

“我没事,”白术说,狠了狠心换上了不耐烦的口吻,“你走开,不要打扰我洗澡。”

门外果然没动静了。

白术飞快地洗完澡,拿过先前丢在浴室里的衣物穿戴整齐,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走出了浴室。

房间里莫三妹也换好了衣服,正坐在床头拿着座机电话的听筒,不知道和谁说了句“谢谢”就挂了。然后他转向白术道:“我让前台帮忙叫了出租车,应该很快就能到,我们下去等吧。”

白术却没有动,淡淡地说:“我不用你送。”他不想让这个人知道自己的家庭住址,炮友就该有炮友的样子,只在床上让他舒服就行了,多余的事情不需要做。

莫三妹似乎有点儿不高兴,却没有坚持,只是说:“我陪你下去。”

两人一起下了楼,在酒店的旋转门外等了片刻,车就到了。莫三妹目送白术坐上车,直到出租车开上了主干道,这才转身回到客房。

正如白术所想,他今天确实没有尽兴,但白术的眼泪吓到了他,况且人家都说了工作得很累,确实不适合再被他折腾了。莫三妹喜欢白术的身体,喜欢和他做爱,但却不是禽兽,不喜欢强人所难。

他重新洗了个澡,带着一身水汽躺到比较干净的那张床上,拿出手机看了看,发现白术给他发了一条信息。

“下个周末,我轮休。”

短短几个字,就像一个巨大的馅饼从天而降,砸得莫三妹兴奋不已,直接在床上打了个滚儿,飞快地回了一个ok的表情。

又过了一天,建仁和白雪带着小文从上海回来了。飞机是中午到的,莫三妹去机场接他们,刚一见面小文就飞奔着扑进他怀里,甜甜地叫了一声:“三哥。”

她还穿着那件雪白的连衣裙,头上别着小王冠造型的发卡,看起来就像个亭亭玉立的小公主。莫三妹一颗心都快融化了,拦腰把她抱了起来,刮了刮她渗出细汗的小鼻尖,问:“你在外面乖不乖,有没有给白雪和建仁添麻烦?”

“我很乖的。”小文嘟囔着撅起小嘴,反手搂住了他的脖子。

“对,小文很乖的,”白雪笑吟吟地说,“就是很想你,一直念叨着你能一起去就好了。”

“乖个么子哦,”建仁翻了个白眼,一肚子牢骚,“过山车坐得老子腿肚子转筋,晚上还离不了人,一定要哄着睡,老子胳膊都给她嘬……”

话音未落就被白雪一胳膊肘捅在肚子上,“闭嘴,废话怎么那么多。”

莫三妹心里也觉得有些抱歉,毕竟人家两口子是去蜜月旅行的,带着个孩子很多事情确实不太方便,难怪建仁会有怨气。他摸了摸小文的头发,从建仁手里接过孩子的儿童行李箱,说:“这几天照顾小文辛苦了,我请你们吃饭吧,想吃什么?”

“问你姑娘,”建仁说,“这几天她都没好好吃饭。”

“怎么回事?”

白雪有些歉意地笑道:“南方菜比较甜,孩子吃不惯。”

莫三妹扭头去看小文,问她中午想吃什么,孩子搂着他的脖子不撒手,瓮声瓮气地答了一句:“热干面。”

白雪和建仁都笑了,双双点头道:“那就吃热干面。”

莫三妹顿时感觉有点儿尴尬,人家帮他带了好几天孩子,让他有空尽情和白术约了两次,转脸却连一顿贵的都不请,两碗热干面就打发了。

但建仁和白雪显然不在意这些,推着他走出机场钻进车里。莫三妹一边发动车子,一边想着,等下次再接到一笔大生意,说什么都要给他俩包个大红包。

几个人也没另外挑地方,就在莫三妹家附近常去的面馆里吃了午饭。小文大概是真的馋家乡饭了,一张小脸几乎都栽进了面碗里,吃得头都不抬,看得莫三妹生怕她噎着。

一口气嗦完一大碗面条,小文吃饱了。她接过白雪递过来的湿巾胡乱擦了擦嘴,就低头在那个名叫豆角的小老虎包包里翻找起来,不一会儿拿出个东西塞进莫三妹手里。

“三哥,这给你。”

莫三妹垂眸一看,是个巴掌大的小玩意儿,看上面的拉链大概是个零钱包,挂着迪士尼的标牌。这东西大概是皮革材质,粉粉白白的色块组成一只头顶硕大蝴蝶结的小鸭子图案,怎么看都是小女孩才会用的东西。

“哎呀,这是小文给你买的礼物,”白雪托着小巴看小文,眉梢眼角都充满了母性的光辉,“快收下,别让孩子失望。”

“就是就是,”建仁憋着笑在一旁帮腔,“你姑娘连根雪糕都舍不得吃,省下钱来要给你买礼物,还不快收下。”

临走前莫三妹硬塞了一笔钱给建仁和白雪,说是小文的旅费,同时也给孩子带了点儿零花钱,本意是想让她买些自己喜欢的东西,没想到小文却给他带了礼物。虽然不知道这么个小零钱包价值几何,但孩子的心意是无价的,就算莫三妹再怎么觉得这玩意儿幼稚又可笑,也只能含笑收下。

吃完饭建仁和白雪就告辞去过二人世界了,莫三妹也带着小文回了家。

当天晚上,小文一手握着那个零钱包,一手搂着莫三妹的胳膊,都困得迷迷糊糊了还在嘀咕:“这个给你装零钱用,一定要带着哦。”

莫三妹简直哭笑不得。

既然建仁和白雪度完了假,那么生意也要继续做起来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时令不太好,就他们所在的这个小区,一周之内接连有两位老人病逝。街里街坊的平时抬头不见低头见,一事不烦二主,家属索性把白事都交给“上天堂”来办。

有生意做自然是好的,事主也都不算难说话,没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一切都按照最常规的流程来办理即可。但莫三妹却愁得不行,因为这就意味着,周末他和白术约好要去酒店开房的计划很可能得落空了。

周五晚上,他捧着手机看着白术发过来的那个定位,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复人家。前几天忙得连轴转,根本分不出心思去考虑这件事,也就忘记了通知白术,现在人家酒店都订好了,该怎么办?

这次白术换了个地点,莫三妹特意按照名字搜索了一下,发现那地方比较靠近市中心,是一家五星级酒店,客房都配有浴缸,且环境优美设施齐全,比之前他们去的那家连锁酒店舒适得多。

人家花了心思约他,可他却要放人家鸽子,莫三妹心里着实过意不去。况且上一次见面他根本就没做过瘾,这一个多星期又都忙着生意,连纾解欲望的时间都没有,不馋白术的身子那是不可能的。断然拒绝吧舍不得,当真赴约的话又没办法和事主交代,莫三妹一时陷入了两难。

思索良久,他算了算时间,觉得一大早出殡,到傍晚应该能忙完,于是试探性地回复了一句:明天白天我有工作,晚上去找你行吗?

过了好一会儿白术都没有回他,直到他提心吊胆地想着对方是不是生气了的时候,手机振动了一下,白术问他:你工作的地方在哪儿?

莫三妹不疑有他,把事主小区的名字发了过去。

片刻后白术回复:我等你。

这么好说话实在不像白术的风格,可莫三妹却没有多想,他把这种宽容归功于自己在床上的卖力表现,多少还有点儿沾沾自喜。

第二天一早,莫三妹和建仁如约来到故去的老人家里,要为老人抬棺。这种事情他做起来驾轻就熟,在家属的一片哭声中扛起棺木,一步一步缓缓走出楼道。每走几步建仁就扯着嗓子喊上一声:“抬起就走,莫回头——”

莫三妹目不斜视,好像眼中只有脚下的路和不远处的灵车。因此他并没有注意到,在四周吊唁的人群当中,有一个让他念念不忘的身影。

白术把这一切都归咎于自己今天太闲了。他昨天晚上就安排好了家里的一切,借口说医院周末要值班,甚至做好了要和莫三妹一起过夜的打算。一方面确实是最近工作压力比较大,急需要一场激烈且酣畅的性爱来排解,另一方面确实是抱着点儿想要补偿对方上次没做过瘾的遗憾。既然莫三妹能够体谅他,他也要知恩图报,况且能让双方都觉得舒服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

昨天晚上收到消息,知道他今天有工作时心里的确有几分失望,但这又不是莫三妹的错。他问地方在哪里,主要是想确定一下离他新选的这家酒店远不远,可当莫三妹很诚实地把地址发过来之后,他却鬼使神差地起了个念头:要不要过去看看?

按说活到他这个年纪,职业又是医生,出殡这种事情肯定已经见惯不怪了,但他心里就是止不住地好奇,想看看这个能把他在床上折腾的死去活来的男人,工作时是什么样子。

于是他起了个大早,驱车来到这个小区,混在人群中看着莫三妹给逝者抬棺。

或许是觉得活动起来比较方便,莫三妹没有穿外套,上半身只穿了一件黑色短袖T恤。垂感极佳的莫代尔面料包裹着他健壮的胸肌,随着发力的动作,手臂上的肌肉不时鼓起,显出十足的力量感。他神情肃穆,目光坚定,就像是上天派下来接引亡者进入天国的使者。

白术头一次觉得,不犯浑不傻笑的莫三妹其实是好看的,轮廓分明,剑眉星目,是一种纯爷们儿的英俊,哪怕身处在乌泱泱的人群当中,都会是最醒目的那一个。不知不觉间,他觉得自己的心跳都有点儿加快,仿佛莫三妹重重踏出的每一步都踩在了他的心房。白术不敢再看下去,扭头走出了人群。

老人的追悼会是中午在殡仪馆进行的,之后收尾的工作一直忙活到接近晚饭钟点才完成。莫三妹拒绝了建仁喊他一起吃饭的邀请,推说自己约了人,让建仁和白雪照顾好小文,就忙不迭地打车跑了。

他连饭都顾不上吃,直奔白术指定的酒店,在车上发了条消息告诉他,自己快到了。白术很快回复,却不是照例给他发房间号,而是问他有没有吃过饭。莫三妹顿觉受宠若惊,但他考虑了一下,还是回复道:我想先吃你。

倒也不是他猴急,而是他没忘了自己现下和白术的关系,炮友之间除了床上那点事儿,其他的都是可有可无的佐料,为了以后的性福着想,他不能让白术觉得他体力不行。

傍晚时分主城区有点儿堵车,等到莫三妹心急火燎地赶到酒店时,天都快黑了。

白术仍然穿着一身浴袍来给他开的门,他大概在房间里等了很久,电视都是开着的,正在播放一部自然科学类型的纪录片。莫三妹一进门就想去洗澡,却被白术拦了下来,递给他一个一次性饭盒。

“你还没吃饭吧?我叫了份干炒牛河的,不知道你吃不吃。”

这份外卖送到了估计有段时间,摸着已经不怎么热了,但莫三妹哪里会拒绝,连忙感恩戴德地接过饭盒,连声道谢。

估计看他表情有点儿小嘚瑟,白术冷冰冰地补充了一句:“我是怕你饿着肚子硬不起来。”

有些话听多了人就皮实了,莫三妹这回没计较他的阴阳怪气,拉开凳子坐下来,掰开一次性筷子开始吃饭。还别说,白术选的这家店手艺相当不错,牛肉炒得嫩滑入味,河粉也是筋道弹牙,莫三妹抄起筷子一通风卷残云,三下五除二就把一整盒吃了个底朝天。

白术安安静静地看着电视,等到他吃完又问:“会不会有点儿咸?那边还有送的冰红茶。”

莫三妹也没跟他客气,拿过软包装的冰红茶几口喝完,美美地打了个饱嗝,抹了抹嘴说:“我去洗澡。”

说着话他准备换衣服,不想脱外套时动作有点儿大,把一个东西从口袋里甩了出来,好巧不巧正落在白术身边。白术低头看了一眼,然后整个人忽然呆住,满脸不可思议地把那东西捡了起来,问:“这是你的钱包?”

莫三妹打眼一瞧,登时就不淡定了,那玩意儿居然是小文送他的那个戴蝴蝶结的鸭子零钱包。这东西他收是收了,却一直没好意思拿出来用。现在出现在这儿,不用想肯定是白天小文趁他忙活的时候塞进去的。虽说孩子的心意很动人,但这时机也太不合适了。

“不是,这是我……”

不等他解释,白术忽然笑了起来,起初只是掩着嘴轻笑,渐渐地越来越夸张,竟笑得前仰后合,一边笑还要一边说:“哈哈哈哈……真没想到,哈哈哈哈,你居然用黛丝鸭的钱包……”

莫三妹被他笑得面红耳赤,顾不得去想为什么一个卡通鸭子还会有名字,一把从白术手里把零钱包抢过来重新塞进外套口袋,粗声粗气地道:“笑屁啊,这是我姑娘送我的。”

显然他的解释白术并没有听进去,他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莫三妹“啧”了一声,不想在这种细枝末节上浪费时间,飞快地换上浴袍冲进浴室去洗澡。不就是一个卡通钱包嘛,白术自己家也有小孩,应该可以理解才对,就不信他能笑一晚上。

果然,当他洗完澡刷完牙,还用酒店赠送的漱口水认认真真漱完口,走出浴室之后,白术已经不笑了。他关掉了电视,很闲适地靠坐在床头看手机,一条腿曲起撩开了浴袍的下摆,隐约可见内里无限春光。

光看着他这个样子莫三妹就觉得一阵喉咙发紧,下身的阳具也有些硬了。他赶紧爬上床,居高临下地凑到白术身边,故意压低了声音问:“在看什么?”

白术飞快地锁了屏,仰起脸来看他。

灯光下他的面部轮廓柔和地不可思议,亮晶晶的眼睛异常专注,像是要一直看进莫三妹心里,颜色鲜艳的丰唇微微张开,像是要说些什么,却更像是要迎接他的亲吻。

无论他俩现在所处的角度,还是此时此刻房间里的氛围都妙到豪巅,莫三妹咽了下口水,缓缓地贴了上去,口中喃喃道:“我刷过牙了,而且这几天都没有抽烟。”

两个人的嘴唇无限接近,眼看就要碰上的那一刻,白术忽然伸出手在他肩膀上推了一下,“噗嗤”一声又笑了起来。

莫三妹一阵莫名其妙,白术却笑得完全停不下来。他似乎不想让莫三妹看到自己的脸,低着头几乎将整个上半身都靠进他怀里,发出一阵略显沉闷的笑声。

“……黛丝鸭,你用黛丝鸭的零钱包,哈哈哈哈……”

莫三妹盯着他的头发璇儿,悲哀地发现自己都快被他笑软了,这到底有什么好笑的啊?

3 对 “吵架(七)”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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