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一对（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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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足有一个来月，整个基地风平浪静，不仅是这一个基地，全球在这一个月内都没有再出现任何怪兽来袭的报告，那些来自深海虫洞的巨兽仿佛一夜之间消失了。怪兽的袭击虽然没有特定规律，但是以前平均每半个月总要在太平洋沿岸海域出现一起，如今这样的平静就显得异常诡异。

但人类依旧不敢放松警戒，因为虫洞本身依然存在，并且每天都有被监测到的数据上传至云端。

没有人会天真到以为这场持续数十年的战争就这样悄无声息地结束了，联合国负责分析虫洞及怪兽行为的科学家纷纷猜测，它们一定是在酝酿着一场更大的阴谋。

也就在这段时间，以“筑墙”防御代替机甲搏斗的话题再次喧嚣尘上，并且在各国都涌现出一大批拥趸。每天的新闻报道中都有不少和这一话题相关的内容，有些国家的民众甚至为了支持“筑墙”上街游行。联合国也再次将这一议题拿到大会上讨论，结果却和前几次差不多，五个常任理事国中除了法国之外，其他四个国家都反对采取这种被动防御的策略。

“这不扯呢么，看看都哪些国家赞成筑墙，瑞士、匈牙利、奥地利……全TM内陆国家，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白宇一条条划过平板上推送的新闻，愤愤地吐槽，“丫连海岸线都没有，当然无所谓了。”

“行了，反正不也没通过嘛。”朱一龙轻轻拍了他一下，“快走吧，晚了要赶不上聚餐会了。”

说来也是凑巧，最近这一段没有战事的日子正好赶上了中秋节。虽说现在是战时不比和平时期，没办法搞大型的文艺晚会来庆祝，但基地领导还是提前采购了物资，在这一天准备了一个聚餐会，让一直处于作战或训练中的全体指战员好好休整一下。

聚餐会举办的地点就在基地食堂，后勤部门的工作人员事先进行了一番简单的布置，挂上了彩带和气球，还在正中央的白墙上拉了一条红底白字的横幅：祝战友们中秋快乐。

按照惯例，聚餐会开始时先由基地领导讲话，随后就是文工团表演节目。在这样简陋的场地里，自然没什么灯光舞美的配合，但部队的战地文工团都是身经百战的，节目虽然简单，内容却异常丰富，既有吹拉弹唱，又有相声小品，依旧让在座的官兵们看得兴致高昂。

最后的保留节目是大合唱，所有人起立，跟着文工团的伴奏唱解放军军歌：“我们的队伍向太阳，脚踏着祖国的大地，背负着民族的希望，我们是一支不可战胜的力量……”

这首歌的歌词每个战士都熟记于心，身处战区时唱起来尤其令人热血沸腾。白宇只觉得有一只肉乎乎的手掌探了过来，先是碰了碰他的手背，然后紧紧握住了他的手。站在他身边的朱一龙目不斜视，但他的掌心却是火热的，湿漉漉的全是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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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餐会结束之后天色已经有些晚了，可是白宇却没有丝毫睡意。他拉着朱一龙走出人群，撺掇他找个地方一起赏月。

“中秋节嘛，不看看月亮多遗憾。”

朱一龙不忍拂了他的兴致，竖起食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两个人悄悄地从食堂溜了出去。

为了防止被怪兽袭击，整个基地被打造成一座坚固的堡垒，除了几个特别设置的观察位之外，其他地方都没有很大面积的窗户。换句话说，要赏月的话，很难找到较好的视野。

但朱一龙就是有办法，他带着白宇走到机库外面平时用来停放直升机的停机坪，一阵带着咸腥味道的海风立刻扑面而来。

两个人也没那么讲究，靠着一架武装直升机席地而坐，后方是凝结着人类工业文明精华的钢铁堡垒，前方是象征着大自然神秘和力量的苍茫大海，倒也别有一番情调。

白宇像变魔术一样从口袋里掏出两个莲蓉馅儿的月饼和两罐可乐，献宝一样在朱一龙眼前晃了晃，把其中一份塞到他手里。

朱一龙失笑，忍不住揉了揉他的头发，笑道：“光吃不够，你还偷？”

“这怎么能叫偷呢，”白宇老神在在地打开一罐可乐，美滋滋地喝了一口，“我这叫劳逸结合。你试试，在这儿喝可比在食堂喝味道好多了。”

朱一龙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再和他计较，也打开一罐可乐抿了一口。

海风习习，四周安静极了，似乎只能听到海浪和基地的金属墙壁碰撞的声音。墨蓝色的天空中有淡淡的云，遮住了月亮的身影，只能看到一点模糊的月光。

“真平静啊，”白宇舒展了四肢，手肘向后支撑住身体，仰头看着夜空，“如果能一直这样该多好。”

朱一龙看着他，淡然却坚定地说：“会有那么一天的，一定会。”

海风吹走了那一抹微云，渐渐显露出月亮的全貌，十五的月亮银盘似的悬挂在海天之间，旁边还伴着一颗明亮的星。月华如水，仿佛给白宇舒朗的面部轮廓镀上了一层银白色的镶边。

朱一龙心念一动，他明明没有喝酒，却仿佛已经醉了。恰好此时白宇也转过头来看他，两个人的视线在半空中交汇，就再也分不开了。

说不清究竟是谁先开始行动的，等朱一龙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覆住了白宇放在地上的一只手，将一个清浅却甜蜜的亲吻落在了那双红艳艳的丰唇上。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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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暂的和平仅仅维持了三个月，就被一波更加猛烈的攻势打破了。

美国西海岸、中国东海、澳大利亚……环太平洋沿岸多个国家几乎同时遭到了怪兽的大规模攻击，全球各国的机甲部队精锐尽出，与数量众多的怪兽展开了殊死搏斗。

整个太平洋仿佛也为之沸腾。

“各作战单位请注意，联合国怪兽观测小组情报，此次出现的怪兽各项观测数据远超四级，为前所未见的五级怪兽。望各作战单位提高警惕，沉着应对。”

最新收的情报以广播的形式通报整个基地，所有人都有些傻眼。

“五级怪兽？敢情它们憋了三个月的大招，就是这个？”白宇利落地戴上头盔，向朱一龙比了个“准备完毕”的手势，说话的声音显得有些沉闷，“看来今天有一场硬仗要打了。”

朱一龙没有说话，操作升降梯和白宇一起进入驾驶舱。

他们都还记得，数年前四级怪兽头一次出现在人类的视野中时，让各国都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后来人类不断提升科技，改良装备和武器，总算能够与四级怪兽在战场上一较高下。但才过了短短几年，怪兽却进化出了更高级的形态。而这一次，人类又将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这次他们的对手只有一只五级怪兽，但基地作战部却丝毫不敢怠慢，不仅派出了仅有的三台定制机甲，还准备了两个小队的批量机甲作为预备队。

遥远的海平面上渐渐可以看到怪兽的身影，白宇发现这只从未见过的五级怪兽长得活像远古时代的霸王龙，只不过前肢较长且更为粗壮，严格来说更像古早科幻片里的哥斯拉。

“战斗准备！”耳机里传来战友的声音。

白宇习惯性地看了身边的朱一龙一眼，略带着几分紧张的情绪准备出击。

一直以来在这种时刻都不会多话的朱一龙这次却主动开口：“在这之前，全球范围内只出现过两次五级怪兽，一次在美国，一次在澳大利亚，毁了四台定制机，造成了13名战斗人员死亡。”

白宇眨眨眼，觉得他龙哥这种大战在即还要重复强调鬼故事吓唬孩子的心态十分不可取。但是明明说着这么让人绝望的数据，精神链接那一段传来的情绪却十分平稳。

然后一个念头清晰又柔和地进入了白宇的脑海：“尽管如此，最后都是人类取得了胜利，所以我们这次也一定不会输，这是科学。”

白宇深吸了口气，让自己的心跳和身边搭档一致。面对强敌，不怕死才不会死，向死而生是他们，和全人类唯一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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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距离的不断拉进，进入射程后，朱一龙白宇果断地抢先发射了三枚电磁导弹，然而不出所料，这并不足以破坏五级怪兽的防御。那三枚导弹甚至没能延缓怪兽的脚步，反而激怒了对方，怪兽大张开嘴发出一声巨大的咆哮，两条本就粗长的前肢像是吃了史丹利复合肥，突然开始二次发育。

墨绿色的瘤状生物组织争先恐后从前肢上涌出，接触空气的瞬间硬化，画面十分容易造成精神污染。

三台定制机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它变身，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各自火力最猛的远程武器再次尝试向怪兽发起攻击。怪兽却以与其庞大身躯不匹配的灵活度四肢着地，顶着炮火向他们猛冲过来，看上去就像一座在海里移动的陡峭山峰，眨眼间就冲到了他们面前。

1921后撤半步，从腰间抽出链剑，向着怪兽的头部狠狠抽过去。怪兽身体强度极高，链剑在上面击出了一排耀眼的火花。朱白二人十分默契同时调整了链剑的攻击模式，游蛇似的伸向怪兽的左前肢，捆结实后狠狠用力控制了怪兽的部分行动。

另外两台机甲趁势拉近距离，抓紧进行输出。然而五级怪兽的力量极大，短短三五秒时间就已经到了1921的拉力极限，机甲双臂的液压系统发出了刺耳的警报。

白宇在公共频道中发出撤离指令，另外两台机甲立即后退，火力掩护1921，朱白同时撤回链剑，在动力平衡系统的辅助下才保持住平衡。

一轮攻击下来，总算对怪兽造成了伤害，亮蓝色的粘稠血液弄脏了机甲涂装。然而这种时候并不会有人在意卫生问题，三台定制机配合默契与怪兽持续缠斗，只要不出意外，他们可以将怪兽消耗至死。

过程中，怪兽一直在凶猛地反抗，1921不间断地提示外部损害情况。白宇开始并没有过于在意，毕竟他们的机甲强度即使在定制机里也十分出色，可以承受强度极大的冲击和伤害。

然而围猎并没有持续多久，白宇就觉得有些奇怪，这怪兽的血跟不要钱一样向着三台机甲泼洒，是打算靠这玩意儿恶心死他们？

就在此时，公共频道中突然传来另外一台机甲的示警：“各战斗单位注意，怪兽血液具有强腐蚀性，可对机甲外部造成持续伤害。”

白宇一惊，和朱一龙同时翻出了战损数据，那些稀碎分散的伤害加出来，呈现出的结果却不容小觑。而且这怪兽看似是漫无目的地在卖血，实际上目前受损伤最多的位置是恰恰是主动力系统和驾驶舱。

“长得五大三粗，怎么这么有心机啊！”白宇吱哇乱叫，与此同时三台机甲都不约而同暂缓的攻势。毕竟根据系统分析，他们的攻击速度跟不上机甲的腐蚀，继续保持这个节奏，过不了多久怪兽面前就会是三个嘎呗脆的海苔卷。

朱白二人向其他两台发出信号，近距离发出两枚电浆炮，试图在攻击过程中直接将怪兽的血液汽化，然而那看上去仿佛油脂的黏腻液体在高温下也毫无变化，依旧直奔机甲而来。白宇看了眼数据，得，腐蚀性反倒增强了。

远程打不透，近程又杀敌一百，自损二百五。这种状况让三台机甲感到有些棘手，指挥中心也在紧急分析数据制定方案，要求他们暂时牵制怪兽行动即可。

指令下达后，此前最先发出警示的那台机甲的驾驶员半开玩笑地说：“那你们可得快点儿，慢了我们就是三个脆皮鸡蛋大战哥斯拉了。”

毕竟他和搭档驾驶的机甲是三台中列装最早的，性能上也相对最弱，目前主动力系统已经受到了一定损害。

而此时，怪兽似乎察觉到他们拖延时间的意图，布满尖利骨刺的长尾猛地横甩，狠狠向着1921砸了过来。

朱一龙白宇反应极快，操纵1921险险避开，然而那怪兽却不顾其他两台机甲的攻击向前直冲，仿佛和这台红色机甲有什么深仇大恨。

“这怪物是有斗牛的基因么！”白宇一边配合着朱一龙极限操作一边忍不住大声吐槽。1921无论如何不该成为那个软柿子，怪兽这种宛如失了智的打法实在不太正常。

再次躲开一轮攻击后，朱一龙接入公共频道，对另外两台机架的驾驶员说：“我觉得不太对，你们最好暂停攻击，将所有资源全部分配到防御模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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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于对战友的信任，另外四人没有问原因，第一时间执行了指令。白宇和朱一龙精神相通，自然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截止目前，怪物除了血液腐蚀外，并没有展现出其他更有威胁性的攻击技能，这并不符合一头五级怪物的应有的实力。

从刚才开始，朱一龙心里就不太踏实，在战斗中他更愿意将这种感觉称为“直觉”。

另外两台机甲停止进攻后，1921的压力骤然增大，朱一龙和白宇凭借出色的战斗技能和机甲自身的高度机动性，险象环生地被这看见红色就激动的怪兽撵得上蹿下跳。

另外两台机架看不下去，表示可以继续战斗，但都被白宇劝了下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和朱一龙精神链接的关系，他也莫名紧张起来，总觉得怪兽在酝酿什么大招。

而怪兽果然也没有辜负他们的“期待”，在电浆炮又一次攻击后，怪兽岩石状的背甲忽然缓缓开裂，同时三台机甲的探测系统同时声嘶力竭地响了起来，多个高强度的能量源近在咫尺，就在怪兽的身体里。

开裂的背甲里探出了七条蓝色的大蛇，把怪兽活生生从非主流哥斯拉变成了野生美杜莎。这些大蛇大张着嘴同时转向三台机甲的方向，随后如箭矢般同时激射而出。

距离太近，避无可避。这些大蛇缠紧机甲后并没有做出更多的攻击，甚至连压力警报都没有触发，便自动炸开。

三台机甲被腐蚀性极强的血液劈头盖脸，浇了个透心凉。

另外两台机甲因为提前开启了防护模式，受到的损伤尚在可接受范围内，而被三条大蛇重点关照的1921，主武器系统和动力装置都遭到了严重破坏。

“卸货”完毕的怪兽背甲合拢后迅速站起，动作比之前灵活了数倍。

这下真的成了脆皮鸡蛋大战哥斯拉（轻量级）了，白宇苦中作乐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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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目前朱一龙和白宇的当务之急是武器系统受损，除了链剑之外其他武备全部无法随心调动。而怪兽的攻击已经接踵而至，即使有另外两台定制机和其他两个小队量产机的加入，依然无法有效组织怪兽的进攻。

甚至其中一台此前驾驶舱就被严重侵蚀的定制机在短短三十秒内便被彻底击毁。

白宇下意识地扭过头，接着便听朱一龙问到：“如果我给你争取时间，你能不能脱离驾驶位去修复武器系统？”

白宇一愣，随即便反应过来朱一龙的意思是要暂时独立驾驶定制机。这将给人体带来多大的压力两人都心知肚明，同时脱离驾驶舱保护，在情况不明的前提下去修理武器系统，同样怕是十死无生。

然而他只是咬着牙一点头，迅速拆下与作战服相连的传导系统。当链接断开的那一刻，他心里猛地一空，仿佛灵魂被生生撕裂。

指挥中心内的作战参谋看着这一幕忍不住骂了脏话：“我日他奶奶个腿儿，这他妈不是胡闹么！”

朱一龙不知道自个儿奶奶被人占了便宜，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驾驭机甲这一件事上。

很快，火红的1921便挥舞着链剑直奔怪物而去。除了亲眼看到，不会有人相信，这携带着雷霆之势冲入战团机甲，一个驾驶员正跌跌撞撞地修理着武器系统，而另一位则满脸鼻血，眼睛里布满血丝。

不知过了多久，白宇的通话和系统提示同时响起：“龙哥电浆炮可用！”

“武器系统部分重启完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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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斗结束后，白宇抱着昏死过去的朱一龙不肯撒手，最后救援队只好将他们俩一起抬上了直升机。

其实光看外表，白宇比朱一龙还惨。战斗过程中修理机甲不是人干的活儿，何况武器系统本身是被腐蚀破坏。不提维修难度，光是为了避免从漏出来的那个大洞掉出去就差不多要了他半条命。

所以当最后一枚电浆炮命中怪兽头部，怪兽轰然倒下后，白宇几乎也要在这巨大的冲击中失去意识。但是他却咬牙在眩晕中连滚带爬硬是回到了驾驶舱，看到七窍流血的朱一龙时，白宇肝胆俱裂。却浑然不知他自己也已经是浑身浴血，最深一道伤口开在腹部，是被横飞的机甲残片划的。

上了直升机，确认环境安全后，白宇终于昏了过去，许久没有复发过的气胸也再一次刷起了存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