腿替

白宇坐在厕所马桶上，和手里的脱毛膏面面相觑。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不过是在旅游途中为了凑个热闹顺便省顿盒饭钱，报名当了个群演，竟然就要牺牲这条一直陪伴自己的纯天然毛裤。所以说人确实不能贪小便宜，容易吃大亏。

上周，白宇和发小通哥商量了一番，决定趁着还没开学出去旅游一圈。虽然现在疫情还有反复，但是做好防疫措施，避开中高风险区域问题应该不大。当然，哥俩儿也不敢去太远的地方，刚好他们隔壁市就有一个大型的影视城，这些年有不少影视剧作品都是打那儿拍出来的。里面各种场景设施一应俱全，也算是个热门旅游地。

敲定了目的地，两人说走就走，结果就在临出发前一天，通哥的女朋友突然犯了急性阑尾炎，半夜送到医院手术。作为二十四孝男友，通哥痛快地放了白宇鸽子。

白宇拿着手里的高铁票盘算了一下退票的手续费，怎么想怎么觉得肉疼，干脆一个人背着包出发了。不过原本两个人分担的食宿费用，也得他自己出，这让还没有正经收入的白宇本不富裕的财政状况进一步雪上加霜。所以当他在影视城大门口排队买票，发现有工作人员打着牌子在招群演，工资日结一天一百还管饭的时候，白宇瞬间心动，迈开两条大长腿冲过去，积极举手：“我，我行不？”

负责选人的是个又瘦又小的妹子，围上来的人太多，把姑娘吓得连退几步，拿着扩音喇叭喊了好几遍才勉强维持住了秩序。

看这阵势，白宇实在不好意思往前挤，只好拼命踮起穿着洞洞拖鞋的脚，努力抻着脖子，希望能够脱颖而出。

也幸亏他身高腿长，一米八多的个头即使在人堆里也非常显眼。那姑娘看了一圈，抬手一指：“你，后面那个男生，你过来。”

白宇意外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见姑娘点头，立马喜笑颜开地挤过去。姑娘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满意地点点头说：“就你了，跟我来吧。”

两个小时之后，白宇得到了他人生中的第一个角色。身边那些常年混迹影视城靠当群演混饭吃的其他群演都对此艳羡不已，有人还和他开玩笑，说小伙子你这么帅，别是中戏或者北影的学生吧？夸得白宇心里那叫一个得意。

可是又过了半个小时，他就得意不起来了，双眼发直地看着剧务递到他眼前的一条长裙，一脑门都是问号。

那条裙子是很亮眼的孔雀蓝色，点缀着亮片和羽毛，看着非常华丽，但再华丽它也是条裙子，让一个堂堂七尺男儿穿裙子，这是什么操作？

“小姐姐，你们是不是搞错了？”白宇都没敢伸手去接，疑惑地问那个带他来的妹子。

妹子很严肃地摇头，“没搞错，就是给你的，快换上。”

白宇犹豫着还是不肯接，妹子有些不耐烦了，干脆把裙子塞进他手里。

这时候一个穿着有很多兜的马甲，脖子上挂着工作牌的大胡子走过来，用一种奇怪的方言问了妹子一句什么。妹子朝白宇指了指，扭头就去忙别的了。那个大胡子走到白宇身边，上下打量他一番，满意地点了点头，对他说：“小伙子，等下需要你扮演一个妓女的角色，就两个镜头，你别紧张。”

“妓女？”白宇目瞪口呆，反手指着自己的脸不可思议地说，“但是……我是男的啊。”

大胡子哈哈一笑，拍了拍白宇的肩，解释道：“就因为你是男的才选你。你负责当一位女性角色的腿替，脱个裙子露个腿就行。”

白宇哪里知道还有这种骚操作，整个人目瞪狗呆试图垂死挣扎。他把裤腿撸到膝盖上，一脸纠结地问：“谁家女演员长这么一腿毛啊？”

小姐姐扫了一眼，见怪不怪地从后面的桌子上拿了一个蓝色的小瓶子递给他：“脱毛膏，给你40分钟，自己处理一下。”

说完就急匆匆跟着大胡子转身出去忙活其他事情了。

白宇一手小裙子一手脱毛膏，深感自己上了贼船。

然而箭在弦上，白宇一咬牙还是拿着脱毛膏去了洗手间。剃个腿毛就能抵门票饭钱还格外有劳务费，值了！

然而心理上做好了准备，到了脱毛这一环节，白宇又懵圈了。

这脱毛膏到底该怎么用啊？说明书也太复杂了吧？女孩子也太不容易了吧？？？

白宇拿出了在学校做化学实验的劲头仔细研读了半天，最后得出结论：算了算了，瞎几把涂涂吧，就当剃胡子了！

没想到这个脱毛膏当真有效，十几分钟之后就把白宇腿上浓密的腿毛脱了个一干二净，露出来的两条小腿纤细修长，洁白细嫩，乍一看还真挺像女孩子的腿。

毛都脱了，再穿裙子似乎也变得顺理成章。白宇咬着牙换下一身沙滩裤纯棉T，换上了那条华丽得有点夸张的孔雀蓝长裙。真是不穿不知道一穿吓一跳，这条裙子不仅无袖，底下还开着高叉，让他的两条腿若隐若现。虽说男人被看看大腿不算什么，但白宇还是打从心底里觉着别扭。

他抱着自己的衣服，趿拉着洞洞鞋从厕所隔间里走出来，连头都不敢抬。两个正在外面小便池旁放水的男人看到他都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收家伙系裤子，把白宇尴尬得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剧务小姐姐看到他出来面露喜色，拉着他前前后后看了一圈，带着几分说不清是羡慕还是欣赏的语气说：“你这腰臀比很好看嘛，我看连背影都能用你。”

仿佛觉得他还不够丢人，小姐姐拉着他走向拍摄场地，一路上引来无数探究好奇的目光。白宇虽说脸皮不算薄，但也架不住被人这么看，全程都用手捂着脸，神似一只将脑袋埋进沙地里的鸵鸟。

这部剧是个民国剧，这场戏的拍摄地点在一幢西式的大楼里，当小姐姐和白宇赶到时，剧组其他工作人员正在布置场景。

白宇从来没有见过拍摄片场，最多在一些影视作品的花絮中见过这种场景。担心自己乱动乱看给别人添麻烦，白宇只能拽着裙子的分叉尽可能缩在一旁假装是个布景。

带他过来的小姐姐见他这样，忍不住笑着宽慰他：“你别紧张，效果真挺好的。而且在剧组，为了拍摄打扮成什么样都算正常。咱们不说别人，就这部戏的主角，朱一龙朱老师你知道吧？他当年还粘了一身毛演过毛猴呢。”

白宇平时不太关注娱乐圈，但是朱一龙他的确是知道的。这几年爆得家喻户晓的几部电影里都有这位的名字，就在去年，央视上了一部谍战剧，朱一龙在里面扮演一名地下党。

这部剧里他演的不知是什么人，穿着一身西装三件套，头发梳得油光发亮，还戴着一副眼镜，颇有一种衣冠禽兽斯文败类的既视感。作为主演他正在候场，半躺在娱乐圈人手一张的躺椅上，手里捧着的应该是剧本。从白宇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他半张侧脸，果然和之前电视里看到的一样，鼻梁挺拔，睫毛非常长。

尽管算不上粉丝，但作为普通人看到影视剧里的熟脸毕竟还是好奇的。白宇忘记了自己这身打扮有多怪异，垫着脚伸长了脖子往朱一龙的方向看。正看得起劲，忽然被人在肩膀上拍了一下，扭头一看原来是大胡子副导演。

副导演笑眯眯地看着他说：“不错嘛，这裙子挺适合你的。来，我给你说说戏。”

他把白宇领到布置好的场地中间，还叫来了朱一龙，先给他介绍：“龙哥，他就是那个妓女。”

这话让白宇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吐槽，只能挠着头露出了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还好朱一龙表现得很自然，友好地伸出一只手说：“你好，我是朱一龙，等会儿就麻烦你了。”

白宇赶紧上前一步和他握了握手，只觉得那只手肉呼呼的摸着手感还挺好。

俩人的距离一拉近，朱一龙似乎愣了一下，转头去问副导演：“他会不会太高了？感觉比我还高。”

副导演说：“没事儿，不拍全身，就拍个后背和腿。”

“腿？”说着话，朱一龙的眼神向下瞄了瞄，正好看到从裙子的开叉当中露出的一截白嫩小腿。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微微地笑着看向白宇，抿着嘴唇不说话了。

白宇的一颗小心脏噗通噗通直跳，暗想不愧是职业演员，先天条件就是好，这双桃花眼长得，波光流转，顾盼生辉，连他一个男人看了都动心，难怪人家能出名呢。

大胡子副导演等他俩自我介绍完毕，便开始拉着两个人讲戏。白宇作为腿替，一共就俩镜头，先是走进门时肩部以下的背影，第二个则是他面对朱一龙把裙子直接脱掉。这一部分的镜头会集中在大腿以下，不用担心穿帮。

至于朱一龙这里就相对复杂了，“朱老师，这里您得表现出欣赏和惊艳，但整体要收着点儿，毕竟立场不同。”大胡子这样说。

白宇听完觉得演员这饭碗果然也不好端，面对自己这样一位女装大佬，不惊吓就不错了，怎么还能惊艳起来，这得啥演技啊。

说完后，副导演示意白宇先走下位，白宇深吸口气昂首阔步往门外走。副导演赶紧叫住他：“等会儿等会儿，你这是要去献身色诱还是荆轲刺秦啊？腰背挺直，扭起来。”

……

21岁的男子大学生白宇遇到了世界级难题。最后还是专业人士想出了主意，给他脱毛膏的小姐姐不知道从哪儿淘换来一双大码高跟鞋。白宇看着这双正红色的细高跟汗都快下来了。

小姐姐也有些无奈：“本来想着最后脱裙子的镜头你再穿上，现在看来你还是早死早超生吧。”

换上细高跟之后白宇觉得仿佛倒退回了孩提时代，简直快不会走路了。那两根细细的鞋跟好像怎么都踩不稳当，让他觉得自己随时都有可能摔倒。

旁边副导演一边给他打拍子，让他按照节奏走，一边还在指点动作要领：“挺胸，抬头，屁股扭得幅度再大一点儿……对，沿着直线走，像模特在走T台那样……”

十几个工作人员包括主演朱一龙都在看着，白宇又是紧张又是害羞，脸红到了脖子根儿，登时对这个拍脑袋来当群演的草率决定懊悔不已。但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来都来了只能尽力演好，那就只能走吧。

随着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咯咯”声，摄像机的监控屏幕里渐渐出现了一个窈窕的背影，迈着轻盈的步伐走得摇曳生姿，苗条的纤腰不盈一握，圆润的臀部扭得婀娜妖娆，裙摆下不时露出一双正红色的高跟鞋和一截白皙的脚踝，再往上是修长优美的小腿。

白宇分明听到有人在小声议论：“真不错，不看正脸就是个标准美女。”

虽然听起来是在夸奖，但内容却让他完全高兴不起来，而且就在这一分神的档口，脚底下微微一滑，白宇只觉得脚腕一痛，瞬间失去平衡向旁边栽倒。

也是事有凑巧，此时离他最近的人就是朱一龙。这位主演反应极快，在众人的惊呼声中一把揽住了白宇的腰，将他牢牢接住，紧紧搂在怀里。

两个人的距离顿时近到呼吸可闻，白宇惊魂未定地抬起头，直直看向那双近在咫尺的桃花眼，大脑立刻一片空白，连脚腕上那一点扭到的疼痛都快感觉不到了。

白宇虽然瘦，但也是个一米八几的男生，比朱一龙还高一点儿。朱一龙却把他扶得稳稳当当，见他站稳后才松开了手。关切地问：“没事吧，扭到脚没有？”

白宇试着动了动脚踝，并没有什么明显的不适，他红着脸摇摇头，刚想道个谢，就听副导演盯着摄像机大声说：“等下正式拍摄的时候加一个这样镜头，给龙哥放在他腰上的手一个特写！”

我就是来当个群演换盒饭的，有必要又是脱又是被摸腰么？

然而白宇人微言轻，压根儿就没有发表反对意见的可能性。所以他只好看向朱一龙，希望这位主演能有点儿架子，不要同意导演瞎加戏。

不看倒还好，这一看过去，白宇的脸不由自主又红了一层。毕竟朱一龙的眼睛生得实在漂亮，长长的睫毛扑闪着，仿佛盛着万千深情。

“可以，我没问题。但是能不能想办法切一下镜头，让白宇尽量少走两步。”朱一龙回应副导演，眼神却一直落在白宇身上。

白宇突然想起来他之前上网冲浪无意间看过的一段视频，一个男人冲着朱一龙大喊“老公我爱你”，下面高赞评论是“人间扳手”。

好容易按照副导演的要求走位结束，接下来便是正式开拍。背影的镜头很顺利地就拍过了，到了搂腰这里画风却变得奇怪了起来。

白宇鹌鹑一样战战兢兢地贴在朱一龙身上，收腹吸气试图在两个人中间制造一线距离。朱一龙却没能明白他的良苦用心，一双大手严丝合缝扶在他的腰侧。白宇天生怕痒，平时被人碰下腰都恨不能跳开三丈远。如今形势比人强，只好咬着牙坚持。

本以为一会儿就能拍完，结果导演指挥着灯光摄像换了好几个角度，正打反打转着圈拍了半天才算结束。

等导演喊卡，朱一龙放开了手，白宇差点儿没一屁股坐地上。

朱一龙看了看他，抬手叫自家助理拿来一条毛巾递给白宇，轻声说：“擦擦汗。要不要休息一下？”

白宇苦笑着摇摇头：“我天，可别休息了，一鼓作气早脱早超生吧。”

朱一龙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玩儿的话，一下子就眉眼弯弯笑开了。通身气质从戏里的冷峻大佬，变成了十分有亲和力的邻家大哥。

“好”，朱一龙点点头，“那你就快点儿脱裙子勾引我吧。”

……

我觉得我被调戏了但是我没有证据。

白宇默默看向副导演，副导演胡子拉碴笑得跟个仙人球似的，指挥各部门各就各位，继续开拍。

其实脱衣服的镜头比搂腰的镜头轻省，而且重点不在白宇，在朱一龙。按照副导演的要求，只要朱一龙推门进来之后，白宇把裙子脱掉，露出腿站个几秒钟，等到朱一龙把台词说完，这段戏就算过了。

然而真正拍起来根本没有那么简单。

首先，事到临头白宇才想起来，那条裙子底下他就穿了一条内裤，其他什么也没有。虽然说作为一个北方人，在澡堂子里和各种年龄段的同性裸裎相见的经历不是没有，但前提是只有同性，而且大家都不穿衣服。现在要当着这么多衣着整齐的男男女女脱到只剩一条内裤，身为素人的白宇觉得压力不是一般地大。

再一个那条裙子是收腰的，在背部有条拉链，所以为了能快速脱掉裙子，他必须事先将拉链拉开，裸露出上半身，用手捧着裙子的上身部分堆在腰间，在朱一龙开门后再将裙子放下，让其顺着腿自然滑下来。而在那之前，他不仅要整理好裙摆，保证看不出破绽，还要在副导演的指挥下摆出风情万种的姿势——虽然他也不知道只靠两条小腿该怎么表达风情。

于是目前拍摄场地的情形就是，半裸的白宇站在中间，面对着一扇门，而他身后是打得巨亮的灯光和一众工作人员。他小心翼翼地捧着裙子，只觉得芒刺在背，好像所有人的视线都有实体一样扎在他光溜溜的背上，让他比刚才穿着高跟鞋走路的时候还要害羞和紧张，整个人都红了。

“Action——”

随着副导演一声令下，朱一龙飞快地推门而入，白宇赶紧松开手让裙子掉下去。然而悲剧却发生了，裙子上的亮片勾住了他的内裤边缘，没有滑下来。

“卡——”副导演摆了摆手，让负责服装的工作人员过去，“帮他弄一下，这条重拍。”

白宇光着膀子露着半拉大腿，站在原地，生无可恋。这盒饭要是没有两个肉菜，他可就亏大了。

而负责服装的工作人员还是个妹子，这让白宇本就崩溃的心情更加雪上加霜。他，一个在读大学生，居然要为了一份盒饭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姑娘扒拉内裤。是可忍孰不可忍？所以当妹子走过来的时候，白宇下意识地抓紧了内裤边缘，端得是三贞九烈。

那姑娘一愣，就被朱一龙给插了队。

“我来吧。”他冲着姑娘点了下头，凑过去拍了拍白宇的肩膀，小声说：“别紧张，我帮你调整一下。”

说完半蹲下去，先是轻轻握着白宇的手腕将他的手拿开，随后一只手捏住白宇的内裤边，另一只手把卡在上面的亮片摘了下来。

“好了。”做完这些，他保持着蹲在白宇身前的姿势抬头一笑。

大哥你不觉得你这姿势很像那种不正经的小电影里出现的画面么？你们这是正规剧组吧？你这样这戏能过审么？

白宇捧着裙子，脑内弹幕声嘶力竭地飘过一层又一层，最后都化成了一张大红脸。

可能是老天爷也看不下去，第二次裙子脱得相当顺利，没有出现任何状况。

接下来朱一龙还有几句台词，白宇也算是切身领教了专业演员的业务水平。

朱一龙的眼睛仿佛专门进修过演技，看向他的眼神里真的充满了惊艳，但这份惊艳又是克制的，很容易被看出他内心深处的纠结。

不夸张的说，不止睫毛，朱一龙眼睛旁边的褶子都在表达情绪。

一场戏拍完，白宇大受震撼。

好不容易折腾了一下午，也就拍了这样几个镜头，白宇再次感慨演员这碗饭真不好吃啊，动辄几十集的电视剧得折腾多久？

脱衣服的镜头拍完，白宇的工作也就结束了，他去洗手间换回自己的衣服，把裙子还给带他来的那个小姐姐，小姐姐往他手里塞了一份盒饭和一瓶水，告诉他等会儿去哪里领工钱。白宇这才发现已经到了晚饭的钟点，之前拍那几个镜头他紧张得不行，都没感觉出饿。

剧组的拍摄工作也暂停了下来，工作人员和演员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吃盒饭。白宇左看右看没找着能做的地方，干脆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蹲下来吃。老实说剧组的伙食还算不错，一荤两素让人看着挺有食欲。他扒拉了几口番茄炒蛋，味道还过得去。

正吃着，忽然有人走到他对面弯下腰，把一个保温桶递到他面前，里面是热气腾腾的一份排骨汤。白宇一愣，抬头看去，发现竟然是朱一龙。

“盒饭太干了，要不要喝一点儿？”他盈盈地笑着，又亲切又和气，就像在和一个老朋友说话。

白宇赶紧站起来接过那个桶，刚想喝两口，又觉得好像哪里不对，“这、这是你的汤吧？我喝了你怎么办？”

“我还有，你喝吧。”

白宇也不再和他客气，重新蹲下来把盒饭放在一旁，拎起保温桶咕嘟嘟喝了一大口。不得不说，知名演员的待遇就是好，这汤煲得醇厚浓郁，肉香四溢，关键还不腻。

朱一龙也没走，就在他身旁一起蹲下来，又说：“我看你条件不错，有没有兴趣到演艺圈发展？我可以帮你呀。”

白宇一口汤差点儿呛在喉咙里，脸都憋红了，连连摆手道：“不了不了，我吃不了这碗饭，还是滚回去读我的大学吧。”

大约是看他这样有趣，朱一龙“盒盒盒盒盒”地笑出了一串小奶音。

之后两人边吃饭边闲聊了几句，白宇发现这位知名演员真的没什么架子，会非常专注地听他讲话，完全没有不耐烦。甚至吃完了饭还要抓紧时间拿出手机，邀请白宇一起打了盘游戏。白宇他乡遇故知，那叫一个兴奋，一轮终了，朱一龙还随手加了他的微信。

“以后一起打游戏啊。”朱一龙笑眯眯地说。

白宇当然不会拒绝，为了表示友好，他当天回到宾馆就认认真真给朱一龙每条朋友圈都点了个赞。还顺手用他那一共就20来个僵尸粉的微博发了条消息：出来旅游，遇到了朱一龙的剧组在拍戏，顺便当了个群演。演一个妓女……我是男的。

这微博发出去之后意料之中地无人问津，白宇刷了两遍觉得无聊，便把这事忘到了脑后。

晚上11点多，朱一龙突然给他发了条消息：这么晚了，还不睡？

熬夜小能手白宇看了眼时间，觉得自己和朱一龙之间怕不是有代沟？他反手扔了个表情包过去，表示自己年轻力壮精力充沛，月亮不睡我不睡。

朱一龙哈哈哈了一番后，问了问他住在那里，白宇压根儿没多想便报出了宾馆的名字。

本以为这事儿就这么翻篇了，结果第二天一大早，白宇接到了宾馆前台打来的电话：“白先生，有人来给您送早点。”

白宇睡得迷迷瞪瞪，寻思着自己也没订外卖啊，这是谁送错了？趿拉着拖鞋下楼，就见一个不认识的中年男子拎着一个塑料袋站在前台。看到白宇后，对方笑了笑将东西递给他：“您好，我是朱老师的助理，他让我给您送过来。”

白宇不断向对方道谢，待人走后他上楼打开袋子，发现里面是装得严严实实的一碗面。用筷子挑了挑，下面还铺着肉排和煎蛋，面条在汤里泡了一会儿，但是依然筋道。白宇掏出手机，给朱一龙发了张面条的照片。

“谢谢龙哥，给你添麻烦了。”

大概过了十多分钟，朱一龙回复：“不客气，你多吃点儿。”

接下来白宇又在影视城玩儿了三天，朱一龙管了他三天的饭，每次都是提前联系，再由那个助理把饭送到他面前。等到最后一天白宇准备退房返程，发现连房钱朱一龙都帮他付掉了。

尽管这三天他俩确实聊得很投缘，但被人这样照顾还是让白宇产生了一丝疑惑。然而转念又一想，人家一个大明星能图他什么呢？所以他也没有把这些事特别放在心上，只是向朱一龙表达了谢意就准备回去了，当然也没忘了客套一番，邀请朱一龙有空去找他玩儿。

白宇回到了家乡，和朱一龙的联系也一直没有间断。作为还在拍戏的演员，朱一龙很忙，但再怎么忙他也会每天和白宇在微信里聊天，有空了约两把游戏。

半个月后，白宇如期开学，又回归了每天上课下课写作业的苦逼生活。

等到朱一龙一个学期内第三次打飞的特地来到学校看他时，白宇终于察觉出不对。一个明星，对自己知冷知热关怀备至，百忙之中还要来找他，就为了和他吃顿饭。这待遇跟白宇是他失散多年的亲弟弟似的。然而白宇爹妈身体健康，白宇的出生证明一应俱全，出身来路全无疑点。所以尽管难以置信，白宇还是不由自主地自作多情，龙哥他莫不是看上我了？

年轻人心里藏不住事儿，白宇纠结再三，最后还是十分狗血地在微信里发问：龙哥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

然后屏幕上出现了“对方正在输入中”，大概输入了能有十分钟，才有了回应：“因为我喜欢你，想做你男朋友。”

这之后，白宇有了人生中第一个男朋友，职业是演员，还是个知名演员。

半年之后，白宇当群演的那部电视剧正式上线某平台。

他出演的那一集播出那天，白宇正和朱一龙在他学校附近的某家酒店翻云覆雨。电视里“妓女”脱掉裙子露出一双白皙修长的美腿，床上的白宇双腿大开，后穴里塞着一根尺寸可观的阳具，随着剧烈的抽送不断发出似痛又似爽的呻吟。

重新长出来的腿毛早被刮干净了，朱一龙一面不知疲惫地干他，一面捧起他一条小腿细细啄吻。

“……龙、龙哥……”白宇眼泪都要出来了，扭着腰想要逃离，却被掐住大腿根牢牢固定住，躲都没地方躲。

朱一龙回头看了一眼电视，又在他白嫩的小腿肚上轻轻咬了一口，嘴角边露出一丝计谋得逞的笑容，微微喘息着说：“知道吗？拍这个镜头的那天，我就想对你这么做了。”

白宇捂住眼睛呜咽出声，暗想这条贼船恐怕这辈子他都别想再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