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自在风（下）

阿龙给超市组长说了他爹生病的事，想预支三个月的工资，组长也知道他家里的情况，他平时又老实巴交和吃苦耐劳，上报给超市经理时组长说了不少好话，经理很快就批准了。

超市里相处得好的同事们晓得了，私下里给阿龙也凑了一笔钱，伟栋更是直接拿出了两千，钱交到阿龙手里时，他眼圈红了，深深地给他们鞠了好几个躬。

小宇那边也筹到了万把块钱，两个人拿着这两万多心里稍微有了点底，可这离二十万还差得远，只能硬着头皮四处去借。

阿龙和小宇都是穷乡僻壤出来的，认识的人家境几乎相当，幸亏阿龙有个发小叫翟天临的，初中时全家就搬到了长安，前几年听说做生意赚了大钱，他再三踌躇，还是厚着脸皮打电话问了一下，没想到对方够义气，立马送了两万块钱过来，阿龙感激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借了一圈，又再把家里能卖的都卖了，最后手里有了六万多的救命钱，这已经大大超出了阿龙和小宇的预料。

入院还要等通知，阿龙和小宇抓紧时间，几乎没日没夜地在赚钱，在休息的时候接单跑外卖，等龙爹终于排到床位已经是一个月后，两个半大小伙子都瘦了一大圈。

阿龙专程回了趟家，把龙娘也接到了长安。龙娘一听说龙爹要锯开脑袋做手术哭了整一宿，第二天肿着眼睛去了医院，老夫妻足足说了个把小时的话。

手术足足做了十几个小时，龙爹出了手术室就直接进了重症监护室。

主刀的医生告诉阿龙手术很成功，然而麻药过后龙爹并没有清醒，他当晚还发起了烧，出现了感染前期的症状。

重症监护室的费用一天以万为单位计，阿龙和小宇筹来的那几万块钱根本捱不了几天，钱犹如流水般花了出去，很快就见了底。

就在阿龙拿着收费单愁眉苦脸时，有个叫什么轻松筹的工作人员找到了他。

他之前没怎么听说过这个东西，后来在看过轻松筹的证明，又问过了一些见多识广的同事，确定是个公益捐款平台后，这才提交了一系列的证明资料。

轻松筹核实了情况后极快地通过了他们的申请，阿龙看着网络上不相识的好心人你二十我五十地给他捐款，心里仍是觉得羞愧，仿佛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小宇察觉出了他哥的想法，给他支了个招，说就当是向这些好心人借的，往后等爹出了院，咱们再找轻松筹的工作人员看能不能拿到捐款名单，到时候再一笔笔还回去。

阿龙想想也是这么个理，把这事牢记在了心上。

龙爹总算福大命大，昏迷了半个月后终于恢复了意识，转入了普通病房。

这段时间里阿龙因为连轴转的忙碌感觉过得很快，又因为龙爹一直没有好转的病情而内心煎熬觉得度日如年。

他每天看着排班表，忙完超市的活又穿梭在城市各处送外卖。每天下午和小宇轮流送龙娘去医院看一会龙爹，他们再把人拉回出租屋。

龙妈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在家里给他们做吃食。

阿龙和小宇见天地在外奔波，龙娘便把小宇家里托老乡送过来的面粉揉了，蒸成大白馍馍让他们带着路上吃。

每一分钱都要掰成两半来花，阿龙和小宇天天只吃白馍馍就凉开水，咸菜都不舍得买。

阿龙心疼小宇，原本就瘦，现在更是怕他撑不住，龙娘在家里住着，也不能做什么太亲昵的举动，只能躲着龙娘说两句体己话。

听他哥说着疼惜他身体的话，小宇大咧咧地笑，心里甜滋滋的，就说:“没事，那……那也是我爹。”

阿龙看小宇笑得又乖又软，心里像石头扔入火堆，激起一蓬火星。他飞快地看了看周围，忍不住在小宇的脸颊上亲了一大口。

龙娘看着门外两人紧挨的背影，抹了抹眼角，默默等了一会才开口:“阿龙，小宇，吃饭嘞。”

阿龙和小宇吓了一跳，两人赶紧分开，回头看龙娘在摆碗筷好像没看向他们这边，他们这才松了口气，两个人一起进了屋。

阿龙给龙娘和小宇各夹了一大块五花肉，这才往嘴里扒面。

这块带皮五花肉是伟栋送的，他听说阿龙已经个把月没粘过荤腥后愣是从超市里给他割了十斤肉带回家。

除了五花肉，伟栋还硬给阿龙塞了一大块猪皮。

肉是金贵的东西，逢年过节才吃得上。龙娘把猪皮卤了，肥肉割出来榨油，瘦的切成小块冻进了冰箱里。

龙娘今天还去菜市场捡到了些能吃的瓜果青菜，这是隔壁阿蔡妈教她的。收市的时候，一些菜贩子会把不新鲜的，卖不掉的蔬菜扔了，能捡到不少。

阿龙食量大，这么久没吃肉了也不肯多吃，筷子夹了一块后就全往素菜招呼，把肉都让给了龙娘和小宇。

这些天下来把哥俩的相处看在眼里，龙娘哪还能不明白阿龙的心思，她是又悲又喜。

悲的是小宇不能生养，老朱家就这么绝了后;喜的是小宇懂事会疼人，比一些姑娘家都要好。

龙娘清楚自己的儿子，他认准的事打都打不走，所以她从怀疑到确定他俩的关系，都没过棒打鸳鸯的念头。

想到这里她湿着眼眶看着面前这两个半大孩子，为了龙爹的病两人都瘦得脱了相。她把阿龙堆到她碗里的肉又给阿龙和小宇一人夹了一块回去，柔声道:“吃吧，娘已经饱了。”

又过了半个多月，龙爹终于能出院回家，可毕竟是打开了脑壳动的手术，身体还没有完全的恢复，说话含糊不清，手脚也不怎么听使唤，但还活着就已经是天大的好事了。

龙爹的病花了二十七万多，轻松筹筹到部分，每年强制买的农合医保报销了一些，最终只欠下十四五万的债务。

阿龙和小宇紧绷的弦终于稍微松了，两人请了一天假，晚上也没出去接单，吃完饭后囫囵冲了个澡，肩挨着睡了个天昏地暗。

他们一口气睡了十几个小时，中间就尿了两次尿，喝了几口水，直到实在是饿得受不了了才舍得醒过来。

龙爹龙娘知道他们俩这段时间累得狠了，没有吵他们，就连做饭也是轻手轻脚，看到他们起来了赶紧把面和小菜端上来，招呼他们吃。

今天做的肉臊子面，四人一人一大碗，加点油泼辣子，阿龙好久没吃得这么舒心。

龙爹吃得慢，因为手脚不便，经常会溅在身上，龙娘给他手边放了块小毛巾，边吃边给他擦。

小宇饭量小，吃了大半碗实在撑不下了，用手肘偷偷地顶了顶他龙哥，阿龙看了眼他的碗，动作相当自然地把剩下的面都赶到自己碗里。

阿龙和小宇平时都这么吃，也习惯了，可现在毕竟是在龙爹龙娘跟前，小宇被阿龙弄得吓了一大跳，战战兢兢地去看龙爹龙娘的表情，却发现他们慈爱地看着他。

阿龙吃了口面才反应过来，心立马悬到了嗓子眼，可一看龙爹龙娘的表情他的心又落了回去。

看样子他爹娘是已经晓得他和小宇的关系了，并且不反对。

阿龙乐开了花，扬起脸朝自家爹娘露出了个憨憨的笑来。

龙爹哆嗦着嘴唇，半晌才含糊不清地说道:“好……好……对……人、家……”

小宇听清龙爹的话，脸红到了耳根，偷偷在阿龙大腿上拍了一下，却被阿龙一把握住了。

这算是得到了父母的认可，阿龙和小宇的相处也不再藏藏掖掖，就照着先前的来，只是小宇会觉得不好意思。

自龙爹和龙娘来长安，他俩已经三个多月没亲热了，如今缓过了劲，便开始有些想。

然而实在没有这个条件，两人都只能忍着，偶尔只能躲进洗澡间里急匆匆地接个吻。

这天阿龙值夜班，小宇下班给他带吃的时候，他心里烧起一把大火，终于大着胆子把人拉进了工具间。

工具间在仓库最里头，还算宽敞，阿龙揽着小宇坐到倒扣的大桶上，右手直接就往小宇的两腿间摸。

眼下的环境做其他都是不现实的，只能两人互相用手撸一发。

又烫又硬的一根鸡巴满满当当地抓在手里，小宇又紧张又害臊，耳朵还得支棱起来听外面的动静，就怕有人注意到这个工具间。

阿龙边揉着小宇的囊袋，边凑过头埋在小宇的颈窝深吸了口气后，又贴上去亲那肉嘟嘟的嘴巴。

小宇很久没弄，被阿龙灵活的手指激得阴部发麻，小腹一抽一抽的，鸡巴没一会就被自己流出的水搞湿，哪里还能分得出精力去注意四周。

阿龙吮吸着滑软的舌尖，另一只手抓住小宇的手上下动了几下，小宇这才稍微从让他软了腰的汹涌快感中稍微回过神，去撸着手里那热烫的肉柱。

小宇向来比不上他哥，他哥简直是生了根驴屌，又长又大时间又久，今天也是他都射了他哥还没动静，他只能瘫在他哥怀里继续摸他哥的鸡巴。

即使冷气开得足，他们还是出了一身的汗，狭小的空间里充斥着被他们的热度蒸腾出来的腥膻气味，闻得两人更加情动不已。

小宇被阿龙在身上到处煽风点火的手搞得又硬了，那湿漉漉手指最后停在股缝，浅浅地戳刺着他身后的小口。

紧闭的肉环很快地便被揉开了，吞进去了一个指节。

小宇感到阿龙的手指似乎有继续往里顶的意图，急得在他哥脖子上咬了一口，同时感觉手里一湿，他哥竟然就这么射了。

阿龙有点懵，喘着气看小宇。小宇被他委屈巴巴的模样逗乐了，捧着他的脸往脑门上用力亲了一大口。

他们互相看着对方都笑了，过了一会阿龙才恋恋不舍地把指头从小宇屁眼里抽出来，低声在小宇耳边说:“下次我要补回来。”

两人又在工具间里黏黏腻腻地坐了会，这才把衣服整理好走了出去。

阿龙把小宇送到门口，看小宇骑上电动车朝他笑着挥手:“龙哥，你回吧，明儿见。”

这句话能让阿龙一晚上都充满干劲，期待着朝阳的升起。在之前无数个疲累的夜晚，支撑着阿龙继续前行的就是小宇的这一次次挥手。

龙爹身体的状况渐渐好转，入秋的时候除了手的动作有些缓慢，走路稍微蹒跚，其他都好了七七八八。

这一来龙爹再也待不住了，说家里的地都荒了，闹着要回家。阿龙拗不过两老，只能又请了一天假送他们回去。

回长安的时候龙爹龙娘千叮万嘱，说小宇是好孩子，让阿龙千万要对小宇好，日后如果人家有了其他想法，千万别扰着人家。

阿龙一一应和，心里想的却是他和小宇往后的日子长着呢，他还得攒钱去提亲。

龙爹龙娘回去后，阿龙和小宇的生活又恢复到了之前，只是如今他们的出租屋除了台二手空调啥电器也没剩下，真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

两人找了个同时下班的日子，一起把出租屋打扫了一遍。等吃了饭洗过澡，阿龙和小宇齐齐躺在那张双人床上，舒服地长叹了口气。

“咱们现在已经还了两万块钱，按照这样的速度，拼一拼明年应该就可以把钱都还完了。”小宇闭着眼睛美滋滋地说:的，“到时再买个电脑，继续打游戏。”

阿龙看了小宇一眼，又转回头去，脑子里闪过爹娘叮嘱的话语，咧开嘴笑着用略憧憬的语气道:“好，到时候咱买两台！还要买配置好的，运行得快，游戏也不会卡得厉害。”

小宇翻过身趴到他哥身上，笑嘻嘻道:“我天，龙哥你个败家子，还买两台电脑……”

阿龙把小宇搂住，认真道:“会好的，咱们会过上好日子的。”

他们还有大把的时间和精力去奋斗两人的未来。

小宇敏感地听出了他龙哥愧疚的情绪，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龙哥，明天晚饭吃啥？扯面咋样？”

“行……吧。”阿龙点了点头，暗自下定决心要对小宇更好，“盖个西红柿炒鸡蛋吧？”

小宇笑弯了眼:“好，那哥哥做饭。”

得到龙爹龙娘的认可后，阿龙和小宇的小日子过得更加像模像样起来。龙爹龙娘把小宇当成了另一个儿子，每次打电话都要跟他说一说话，找老乡捎过来的东西也有他一份。

眼看着雪降下来，因为热水器已经卖了，洗澡只能用热得快来烧水，两人轮流来，尽管如此，小宇每天还是觉得挺开心，毕竟比之前在家里的生活舒服上不知道多少倍。

今年小宇答应了去阿龙家过年，跟白爸白妈说工作忙不回家了。阿龙心里愧疚，非得挤出三千块钱让小宇寄回家。

以往小宇每个月都会寄两千块回家，龙爹病后他不顾阿龙的反对，把寄回家的钱减到了五百块，跟白爸白妈说了声有个要好兄弟需要钱救命，硬是把阿龙的债务一起扛到了肩上。

这次他却犟不过阿龙，只能和阿龙一起去邮局把钱汇了出去。

年越来越近，雪下得也多了起来，夜里的路滑不好走，小宇送完外卖在回去的路上为了躲避一辆货车电动车翻了，摔得躺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回到家把阿龙吓得不轻，手肘和膝盖都血糊糊的，脚踝肿得像馒头一样，阿龙赶紧把人拉去了医院急诊。

清创上药包扎，这一来又花掉了大几百，小宇心疼得不行。阿龙还要给他请假不去上班，他赶紧拦下了，毕竟全勤奖一个月有五百块钱呢。

不过阿龙说什么也不再让小宇晚上去接外卖单，缴了他的电动车钥匙，让他在家里好好养伤。

小宇走了一个白天，脚上痛得没法支撑，难得乖乖听话，在阿龙的帮忙下洗了澡，缩在棉被里窝着玩手机。

阿龙还要出去跑外卖，怕小宇的腿不方便，给他保温杯里倒好了水放在床头。

半夜里雪又下了起来，小宇伤口疼痛也睡得不安稳，迷迷糊糊地听到门响，带进来一股冷风。

阿龙裹挟着寒意回来，哆嗦着换了睡衣，小心地掀开被子的一角往里钻。才刚躺下暖烘烘的人就挪了过来，热乎乎地贴进他怀里。

“龙哥，啊……你回来啦？”小宇打了个哈欠，口齿不清地问:“今天接了多少单？”

阿龙回想了一下，边把手臂搭在小宇腰上，边闭上了眼睛:“还不错……有十多单……”

十多个外卖单让阿龙即使带着手套手也被风雪冻得冰冷，他握手成拳，生怕碰触到小宇。

一整天的劳累让阿龙几秒内陷入沉睡，小宇又翻了个身，把他龙哥冷冰冰的手抱在怀里，这才心满意足地睡了过去。

小宇的伤足足过了半个月才好，也到了回家过年的时候。今年他们也没多少余钱备年货，可毕竟小宇第一次上门，两手空空也不好看，想了想还是买了点炒货和糖果。

龙爹龙娘掰着指头算两人回来的日子，千盼万盼终于等到除夕，看时间差不多了，两老互相搀扶着到村口等阿龙和小宇。

为了迎接小宇，龙爹龙娘特意用木板给他们隔出了个房间，布帘子当门，木板床上也铺上厚厚的被褥，都洗得干干净净。

阿龙和小宇一把行李放好，便被龙爹龙娘拉到桌边吃年夜饭。四个人和乐融融，就跟一家人一般。

晚上阿龙烧热水给龙爹龙娘泡脚，小宇和他一起守在灶台边，两人边说小话边烤火吃炒货。

瓜子花生这些阿龙基本不吃，就专心致志地给小宇剥壳。可阿龙喜欢啃指甲，十个手指头都光秃秃的，剥得特别难看，简直恨不得拿牙来弄开。

小宇看了一会看不下去，还是自己来。

水烧开了，两人把水勺到盆里兑到合适的温度，再由厨房端进屋里。

龙爹把脚放到盆里，忽然开口道:“一龙啊，选个好日子你去白家提亲吧。”

阿龙愣了愣，半晌没反应过来，小宇倒是脸红红地一把揽住阿龙的肩膀，大声说道:“知道了……爸，妈，我！我会带龙哥去我家！”

龙爹和龙娘都笑了，阿龙神情恍惚地也只会跟着笑，直到躺到床上关灯准备睡了，阿龙突然直挺挺地坐了起来，把小宇吓了一大跳:“咋啦龙哥？”

阿龙啃了几下指甲，才结结巴巴道:“小……小宇，彩礼的酒只买西凤酒是不是太便宜了？哎，还是茅台吧？我再攒攒钱……呃，买啥给咱妈和咱姐呢？一人一条金链子行吗……”

小宇听得乐到不行，拉起被子猛地把阿龙扑倒，笑道:“先睡觉吧龙哥！又不是让你明天就提亲！”

阿龙把压在身上的人搂住，扭扭捏捏地说:“昂……也不是不可以……”

小宇心花怒放地双手捧住他这憨哥哥的脸，在他嘴上狠狠啄了一大口:“额滴老天爷，哥哥你咋这可爱。”

阿龙捏了捏小宇的屁股蛋，两人闹腾了一阵，这才又躺平了回去，静静地听雪子打在窗板上的声音。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小宇快要睡着的时候，迷糊之中感觉身边的人扣住了他的手掌。

他也紧紧地反握了回去。

生活给予他们的苦难，总有一天会化为长安自在风，吹开千树万树。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