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鬃烈马（2）（生贤）
东江警察局总探长许星程跟了日本人，这个消息是他新婚妻子洪澜告知罗浮生的。
性如烈火的玉面阎罗一听这话就急了眼，拍案而起说要找他问个清楚，却被洪澜和林启凯死死拦住。
林启凯说：“许星程早已今非昔比，一个连自己亲爹都能一枪打死的人，你还指望他有几分良知？再说他恨你入骨，现在手上又有枪又有兵，你去了不是送死吗？”
罗浮生怒道：“那就任凭他当汉奸？我罗浮生好歹也是枪林弹雨里闯出来的，还会怕他？”
洪澜急得直跺脚，“你不怕他你怕不怕死？你死了洪家怎么办，那些被你护着的人怎么办？你想想杨修贤。“
一提杨修贤罗浮生就哑了火，咬着牙坐回沙发上，狠狠一脚踹向茶几。
然而心中块垒到底无法消解，罗浮生越想越是难受，大半夜的去找杨修贤喝酒。
这两年杨修贤画画儿也画出了些名堂，受他老师推荐在一家画廊里工作，勤工俭学，再也不用混场子唱歌了。他总是很忙，又是组织学生集会，又是街头演讲，还兼职给一家报社写文章，神龙见首不见尾，也就半夜里能腾出点儿时间。
罗浮生拎着一瓶洋酒去他家，杨修贤家里没有他惯用的水晶杯，只有喝茶用的盖碗。罗浮生象征性地给他倒了半碗，然后直接对瓶吹掉一半。
杨修贤劈手夺下酒瓶，皱着眉头说道：“有事说事，别喝闷酒。”
罗浮生抹了一下嘴，面沉如水，“我兄弟当了汉奸了。”
杨修贤愣了片刻，犹豫着劝道：“人各有志，不能强求。”
“那也不能当汉奸！”罗浮生的声音骤然大了起来，“如今东江地面上处处是租界，处处是洋人，都欺负到我们头上来了，他为官一任，不想着保境安民，居然还助纣为虐，我……我……”
他连说了几个“我”字就说不下去了，双目泛红，伸手又要去拿酒瓶。
杨修贤拦了一下没拦住，眼看着他把剩下的半瓶酒一股脑儿全倒进嘴里，内心的苦闷溢于言表。
“你知道么？他用我的命逼我妹妹嫁给他，又伙同日本人害死了我义父……我一直拿他当兄弟，他却一门心思要害我……”
罗浮生已经有了七八分醉意，说话都有些含糊。
他难得流露出如此脆弱的样子，杨修贤只觉得一颗心揪得生疼，手中捏紧了盖碗，冷冷说道：“他不配。”
“……你说什么？”
“他自甘堕落，不配当你的兄弟。”
罗浮生似有些惊讶，怔怔地看了他半晌，随后竟笑出声来，“杨修贤，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你说得对，我罗浮生没有这样的兄弟！”
见他脸上有了笑意，杨修贤松了一口气，问道：“想通了？”
“想通了。”
“那你回去休息吧，已经很晚了。”
罗浮生又笑了笑，撑着桌子打算站起来，不料双腿一软又坐了回去，“……不行，我喝多了，走不动。”
杨修贤叹气，“你这是打算留宿？”
“嗯，行吗？求你了。”
罗浮生含笑看他，粉面含春，眉目含情，说出来的话好似撒娇一般，令杨修贤实在狠不下心来拒绝。
“行吧，就是我这里地方小，要委屈你了。”
“不要紧，我也没那么讲究。”
杨修贤还是个学生，收入不高囊资不丰，租的房子自然也简陋。一张床又窄又小，且只有一床被子一个枕头。两个人侧身躺着，挤得前胸贴后背，手脚都动惮不得。
罗浮生一手搂着杨修贤的腰，从身后将他抱了个满怀，脸颊正贴在他后颈上。他身上还带着酒气，皮肤滚烫，熏得杨修贤面红耳赤，就连心跳都快了几分。
"杨修贤。“
“嗯？”
“给我唱首歌吧，什么歌都行。”
杨修贤本想拒绝，毕竟他已经很久没唱歌了，但罗浮生说得低回婉转，语气近乎祈求，让他不知不觉软下心肠。杨修贤闭上眼睛想了想，低声唱了一首《夜来香》。
那南风吹来清凉，那夜莺啼声凄怆，月下的花儿都入梦，只有那夜来香，吐露著芬芳……
他的声音干净通透，澄澈清朗，自有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只幽幽唱了一半，身后便传来罗浮生清浅均匀的呼吸——他已经睡着了。
洪家令人闻风丧胆的玉面阎罗，剥开飞扬跳脱的保护层，内里只是一个怕黑的大孩子，总要有人陪伴才能安然入睡。他仿佛是为了守护什么而生的，从小他护着洪澜、护着许星程和许星媛，如今还想护着杨修贤、护着林若梦。
与他相识的这两年多，杨修贤一直拒绝他的资助，坚持留在夜总会唱歌挣学费。罗浮生从不勉强他，只是隔三差五来听他唱歌，期间不知帮他赶走了多少心怀不轨的地痞无赖。
罗浮生试图把所有他认为重要的人全都收拢在羽翼之下，用他的肩膀替他们承受所有的风雨和磨难。
可是，谁又来护着你呢？杨修贤想着，默默地握住了他垂落在自己腰间的手。
第二天早上醒来，罗浮生又恢复了往日的神采飞扬，拉着杨修贤去排队买生煎包。他言笑晏晏地夸赞着老板的手艺，好像全然不记得前一晚的愤怒和痛心。
原本以为此事到此也该告一段落，许星程虽然投靠了日本人，明面上东江毕竟是国民政府的地盘，暂时也不怕他能翻了天。谁知树欲静而风不止，两个人争锋相对的这一天，到底还是来了。
许星程以庆生为由包下了整个隆福戏院，指名要让林若梦为他唱一出《群英会》。
林若梦如今是林家大小姐，影坛上冉冉升起的新星，早不在隆福戏院唱戏了。许星程对她求而不得，心里因爱生恨，这摆明了是要找茬。
林启凯气得七窍生烟，说什么都不让亲妹妹去受这份委屈。
林若梦为难道：“可是如果我不唱，难保他不会迁怒林家……”
“那就让他来，林家也不是好惹的，难不成还能让他一手遮天？“
“哥哥，何必呢？”林若梦温言劝道，“不过是唱戏而已，我应付得来。最近日本人动作频频，怕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咱们得保存实力，犯不上为这种小事和他们硬碰硬。”
林启凯深深吸了口气，转头问一旁的罗浮生：“浮生，你说呢？真要让若梦给那个汉奸唱戏？”
罗浮生低头摆弄着蝴蝶刀，不停地甩开又合上，一言不发。
“浮生？”林启凯又叫了他一声。
罗浮生猛地合上蝴蝶刀，声音异常平静：“若梦说得对，他不是要听戏吗？给他唱就是了。”
“你……”
罗浮生展颜一笑，懒洋洋地把脚架上茶几，“大哥，你放心，我绝不会让若梦吃亏就是。”
他一反常态地冷静，反倒让林家兄妹有些不安，生怕他会做出了不得的事来。可罗浮生却像没事人一样，每天该玩乐就玩乐，该喝酒就喝酒，全然不像在谋划着什么，林家兄妹一时也摸不准他心里到底打着什么主意。
眼看着就到了许星程要到隆福戏院听戏的日子，林启凯到底还是放心不下，一大早就到画廊去找杨修贤。
杨修贤正在盘点库存，听说有个公子哥儿找他，还以为是罗浮生，不想一出门却看到了林启凯，不由得有些发愣。
林启凯开门见山道：“杨修贤，今天中午许星程要到隆福戏院看戏，我担心浮生会做出什么事来，你能帮我看着他吗？”
杨修贤心中疑惑，问道：“林少爷是罗浮生的大哥，您为什么自己不看着他，却来找我一个外人？”
林启凯摇头叹息道：“他脾气倔，我怕拦不住他。你也不是外人，他一向对你与别人不同，我都知道。我们和许星程走到如今这个地步，浮生心里有多苦大家都明白，怕也只有你能拦得住他了。“
他说得含蓄，杨修贤却听得明白。他与罗浮生萍水相逢，罗浮生却对他格外关照、青眼有加，这其中的关窍杨修贤一直不想深究，但若要他眼睁睁地看着罗浮生以身犯险，却是万万做不到。
送走了林启凯，杨修贤匆匆向画廊告了假，准备去找罗浮生。然而罗浮生却像是失踪了一般，杨修贤把能想到的地方都找了一遍，连个人影儿都没见着，就连罗诚也不知道他家老大去了哪里。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杨修贤心中焦急，只得先赶往隆福戏院再做打算。
2018-09-27 10:37:39 【Sherry li】 期待下文！！！！
2018-09-27 11:06:51 【😶】 期待！
2018-10-01 02:05:24 【过敏的火锅】 太太棒棒哒
2018-10-01 04:05:44 【源纤雪】 贤贤！啊啊啊啊有他和罗浮生一起真的太好了
2019-03-21 16:19:04 【妖岚】 良家妇男杨修贤，好难得啊哈哈哈
2019-03-26 06:17:46 【无名】 回复【妖岚】 蛤蛤蛤蛤蛤，我的贤贤终于也纯情一回了
2019-05-13 15:50:25 【旧梨Eden】 贤贤居然不浪了🤣
2019-08-01 11:34:43 【小冷】 回复【妖岚】 对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