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鬃烈马（生贤）
＃激情顺气之作
＃推荐京剧选段《武家坡》
杨修贤看着面前笑得灿若春花的洪帮二当家，脸上只能赔笑，心里却暗骂一声：天杀的经理你可坑死我了。
原本今天唱完这一首他就打算回去了，家里还有一堆功课等着他去做。谁知到后台刚换下衣服，脸上的妆还没卸干净，经理就带着一个人推门而入，说是要给他引荐引荐。这人来头还不小，乃是大江东有名的黑社会扛把子，洪帮二当家罗浮生。
经理用手绢擦着额头上的油汗，一张胖乎乎的菩萨脸笑得见牙不见眼，指着杨修贤说道：“罗少爷，这位就是我们这儿最红的角儿。”
“哦？”罗浮生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点头道，“身段还不错，可还能唱几句不能？”
不等杨修贤接茬，经理便抢着替他回答：“能，能。修贤呐，既然罗少爷抬举，你就好好唱几句给他听。你们先聊着，我去前面看看。”
说完，他像是要逃命一般快步走了出去，还顺手关上了化妆间的门。
杨修贤被他弄得一头雾水，心里直犯嘀咕。罗浮生的大名在江东地界上那可是如雷贯耳，尤其是这些混场子的，谁敢不给洪帮三分薄面？但江湖传言这位煞星是个资深的京剧票友，可没听说过还对唱歌的有兴趣。
果然，罗浮生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开口头一句便是，“来一段《群英会》听听，就第二场，周瑜的《点绛唇》。”
杨修贤瞪大眼睛看着他，心说这人怕不是有病，门口大写的“夜总会”三个字看不见吗？敢问哪家夜总会的歌手会唱《群英会》？
“……对不住了罗少爷，杨某人不会唱这个。”
罗浮生双手环胸，眯起了眼睛看他，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你不会？可我兄弟许星程说，你们这儿有个红角儿唱功了得。到底是他和我撒谎了呢，还是你不给我面子？”
这几句话他说得慢条斯理，语气也没有很严厉，可杨修贤硬是从中听出了一股子阴森的寒意。罗浮生就站在那里，连姿势都没变过，但他给人的感觉已经完全不同了，从一个有些吊儿郎当的公子哥儿变成了一把锐气逼人的利刃，还是将将要出鞘的那一种。
杨修贤头皮都快炸了。他在心里快速评估了一下，打架的话多半是赢不了的，要是触了这煞星的逆鳞闹将起来，这个场子以后肯定不能再混，别的场子怕是也容不下他。事关生计，还是顺着他的意思走一步看一步的好。
“哪儿能呢？我怎么敢不给罗少爷面子。就是您点的这一出吧，我真不会。”
罗浮生换上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你不是唱小生的，早点说不就完了？须生也行啊，我也爱听须生。要不换个《空城计》？”
“……您就只听《三国》的戏吗？”
“啧，”罗浮生咋了下舌，明显有些不耐烦，“那你说，你会唱什么就唱什么，今天我还就非听不可了。”
杨修贤想说我会唱《夜来香》，但是看了一眼罗浮生的脸色又把这句话咽了回去。他搜肠刮肚地想了好一会儿，总算想起几年前在天津混的时候，在天桥底下听过一段对口相声，两个卖艺人学唱了一折《武家坡》，居然还唱得有板有眼。当时他只觉得戏词不错，就留了个心眼儿，至今还能记得几句。
主意已定，杨修贤硬着头皮说道：“我会唱一点儿《武家坡》。”
“行啊，《红鬃烈马》是出好戏，我最喜欢杨宝森的薛平贵。”
杨修贤心说你还真是不挑食，忽地心念一转，又冒出一个大胆的念头。他偷偷打量了几眼罗浮生，咽了口吐沫小声说道：“但是我缺个搭架子的……”
“什么？”罗浮生明显愣了一下。
杨修贤把心一横，索性装傻充愣到底，朗声说道：“还缺个搭架子的，要不您给我串一回王宝钏？”
说完这话，他抬起头来直视罗浮生。适才两人说话的时候，他一直半垂着头，一副低眉顺眼的下位者姿态，这会儿猛地抬起头来不再闪躲，竟硬生生显出几分血勇之气，连带着整个人都硬朗了不少。
罗浮生再次打量他一番，不怒反笑，“我听了这么多年戏，头一次有人和我提这种要求。行啊，今儿就破例一回，我给你搭个架子，唱！”
没有胡琴，也没有锣鼓家伙。罗浮生倚靠在梳妆台前，半闭着眼睛扬声唱了起来。
“指着西凉高声骂，无义的强盗骂几声。妻为你不把那相府进，妻为你丧了父女情。既是儿夫将奴卖，谁是那三媒六证的人？”
本是闺中幽怨的戏词，不知为何却给他唱出一股子穆桂英挂帅出征的气势。就算对京剧一窍不通，杨修贤也不得不承认罗浮生确实有几分功力，唱腔清亮娇脆不说，还带着点儿阳刚喷薄之音，听着既舒服又不违和。再加上他生得面容清秀，眉目如画，一时间竟有种性别倒错的美感，杨修贤不禁呆了。
王宝钏的词儿唱完，见杨修贤半天没动静，罗浮生睁开眼睛扫视过去，“喂，到你了。”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杨修贤清了清嗓子，尽量模仿记忆中京剧须生的清朗洒脱的唱腔，唱道：“那苏龙、魏虎为媒证，王丞相是我的主婚人。”
一开腔他就知道要糟，因为罗浮生的表情变了。他挺直了身体，一双寒星似的眼睛看过来，里面半点笑意也无。
杨修贤越唱越是心虚，短短一句戏词唱得他冷汗直冒。
本以为唱完这句罗浮生就要兴师问罪，可这煞星只盯着他看了片刻，又倚了回去继续接着唱：“提起了旁人我不晓，那苏龙、魏虎是内亲。你我同把相府进，三人对面你就说分明。”
他不喊停，杨修贤就只得舍命陪他。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渐渐地把这段西皮流水唱了个七八成。
待杨修贤唱到“我与你少年的夫妻就过几年”，一直保持着懒洋洋姿势的罗浮生忽然动了。
他一步跨至杨修贤面前，伸手朝他一指，眉目间含羞带嗔，开口还是那清脆婉转的青衣唱腔：“ 这锭银子奴不要，与你娘做一个安家的钱。”
杨修贤顿时哑了声，后面的戏词忘得一干二净，满脑子只剩下面前一张端正精致的脸。
罗浮生笑了起来，越笑越大声，笑得捶胸顿足，不断拍打着梳妆台的桌面。
杨修贤被他笑得出了一身白毛汗，不知道这煞星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好不容易止住笑，罗浮生看着他说道：“好样的，你小子有种，就这么点儿道行还敢自称红角儿。不知道你学的是哪一派？”
杨修贤根本没回过味儿来，随口胡诌了一句：“裘、裘派？”
“呸，裘派那是铜锤花脸。”罗浮生啐了一口，还是笑，“你根本就是个棒槌。”
看他不像是发怒的样子，杨修贤如释重负，胆子也大了不少，实话实说道：“我本来就不是学戏的，这儿是夜总会，我在这儿唱歌。”
“那就是许星程骗我了。”罗浮生说，复又看向他，“我瞧着你倒不大像在场子里混的，为什么要到夜总会唱歌呢？”
他问得挺真诚，杨修贤也不打算隐瞒，一五一十据实相告：“我在艺专念书，学画画，家里负担不起学费，来这儿唱歌能挣钱。”
罗浮生点点头，似乎是思考了片刻，把手一挥道：“今天能和你唱这一出《武家坡》也算有缘，虽然你唱得不怎么样，至少让我找了些乐子。这样，今后你就不用来唱歌了，学费我给你出。”
“啊？”杨修贤有些傻眼，这个馅饼来得太突然，让他不得不往奇怪的方向联想。
罗浮生看他似有些犹豫，眼睛又眯了起来，“怎么，你不领情？”
“不是，不是……”杨修贤小心翼翼地斟酌着字句，慢吞吞地说道，“我……我是好人家的孩子……那个……”
罗浮生怔了怔，立刻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顿时怒上眉山，“你想到哪儿去了，我罗浮生包养个兔子还需要这样大费周章？不过看你一个学生不容易，好心帮衬帮衬，你要这样想那就算了。”
明白了自己误会了他的好意，杨修贤有些后悔，连忙赔礼道：“抱歉，罗少爷，是我想歪了。那什么……资助学费这事儿容我再考虑考虑，咱们萍水相逢，我不能平白占您这么大的便宜。但是如果您不嫌弃，我杨修贤愿意交您这个朋友。”
罗浮生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看他真心实意道歉便收了怒气，又道：“你刚说你是学画画儿的，那我这也算是投资。日后你成名成家了，也送我一副画儿充充门面就行。”说着，他从身上翻出一个卷烟盒，撕开后用梳妆台上的眉笔写了一行字，塞进杨修贤手里，“以后不管是缺钱了还是被人欺负了，只管到这个地址来找我。”
杨修贤握着那张纸，心里乱糟糟的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干巴巴地道了声谢。
罗浮生摸出怀表看了看，拍着他的肩膀道：“时候不早了，我送你回家吧，走。”
他是个发号施令惯了的人，也不容杨修贤拒绝，揽着他一路走到化妆间门口，推开了门。
经理和一众刚刚从舞台上撤下来的莺莺燕燕好像被惊着的鸟群，一窝蜂地散了开来。方才他们在里面唱戏，也不知被这群人听去了多少。
罗浮生浑不在意，大摇大摆地搂着杨修贤往外走，只背对着点头哈腰的经理挥了挥手。
杨修贤恨不得挖条地缝把自己埋起来，知道这一回就算浑身长嘴也说不清了。
罗浮生开车把杨修贤一直送回家，等他下车后又扒在车窗上叫了他一声。
“杨修贤。”
“……您还有什么事？”
罗浮生一只胳膊支在车窗上，单手托腮看着他，那张脸一笑起来真是美得炫目。他说：“《红鬃烈马》，真是出好戏。”
杨修贤呆呆地看着他，直到罗浮生驱车走远方才回过神来，后知后觉地开始脸红。虽然他确定罗浮生没有那个意思，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觉得，刚刚被人明目张胆地调戏了。
End
2018-09-08 02:26:29 【杨修贤夫人】 🐾
2018-09-08 02:31:20 【一只大橘猫】 这个生哥！爱了！
2018-09-08 03:28:15 【解宵朗】 红鬃烈马！！！爱了。
2018-09-08 03:31:56 【把酒临风】 爱了！
2018-09-08 03:38:49 【方方方方】 这个好人家的贤贤！想…(*/ω＼*)！
2018-09-08 03:52:11 【西北偏北】 别苦守寒窑呀
2018-09-08 06:27:37 【霖澍】 爱了！！！甚至想看后续！！！
2018-09-15 01:16:58 【哼哼】 想看后续
2018-10-10 11:27:47 【橘小橘】 爱了
2018-10-10 11:49:23 【橘小橘】 不能让这一双美丽的腿暴露在更多人面前……😂😂
2018-12-22 03:49:20 【别问，问就秀婚戒】 好人家的贤贤
2019-02-08 01:10:12 【黑猫家的猪】 总感觉这才该是生哥该有的样子
2019-02-24 16:42:28 【西街饭堂有酸奶】 非常过瘾!
2019-03-26 06:13:43 【无名】 回复【别问，问就秀婚戒】 你干嘛呀…贤贤怎么就不能良家妇女一回呀【噗哈哈哈哈哈哈哈，你飞过嘛】
2019-05-13 15:48:28 【旧梨Eden】 🤣看了好几篇生哥是地主家的傻儿子文，都快忘了生哥原本的A样
2019-07-04 13:31:07 【方寸】 贤贤是好人家的孩子？嗯？
2019-07-05 04:59:27 【筱紫猫】 哎呀
2019-07-07 13:33:13 【这里好多神仙呀❤】 哈哈哈哈哈 这段正好唱过 他俩对号入座想象了一下 笑死我嘞
2019-09-08 06:09:35 【迢遥】 贤贤不是花孔雀吗？怎么变成纯情少年了
2019-12-19 12:40:57 【支楼迦谶】 “为军滴要人我就不要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