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X29

时隔将近两个月,两个人再次一起回了家。上车后井然不顾白宇还在后座,直接给了他一个吻。白宇取自行车时着急地跟自家师兄表示他觉得井然就是在和杨修贤谈恋爱。

杨修贤听了有些感慨。井然就是这样,表现出的总是深情又妥帖,任谁来看大概都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模范男友,努力地兼顾着亲情与爱情。反倒是自己强人所难,给他增加了太多的压力。

但是刚刚那个吻却给了他更多的勇气,杨修贤回到车上对井然露出个微笑:“走,咱们回家。”

路上他们谁都没有说话,车里流淌着温柔的轻音乐,气氛安宁又自在,就好像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那些问题都已经消失,而未来正在闪闪发光。

杨修贤高兴地想这真是个好兆头。

到家后一关上门,井然便抱住了杨修贤,他鼻尖摩挲过杨修贤耳边的皮肤,满足地叹息:“宝贝,我很想你。”

到了这一刻,杨修贤发现自己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对眼前人的思念。他反手搂住了井然,乖顺地任由他激烈地亲吻。

舌头划过上颚带来的酥麻让杨修贤哼出了声,井然一边吻他一边急切地将手从他毛衣下摆处伸进去四处点火。杨修贤定了定神,努力挣开纠缠在一起的唇舌,同时一把拽住了井然的手,喘息着说:“等一下,咱们先谈谈再……”

井然恋恋不舍地追过去,轻轻咬了一下他的下唇,然后听话地将手拿出来。两个人略微拉开了些距离,但身体上的反应瞒不过彼此。杨修贤觉得有些好笑,他和井然之间的关系本就开始于一场身体上的欢愉,事到如今反而矜持了起来,想要求一个清楚明白。… Read the rest

0X27

井然离开了。杨修贤从窗户能看到他的背影,外面华灯初上,灯光映照下,影子拖得又细又长。人走出好远,影子倒还恋恋不舍。杨修贤转头看着一下子空出来一截的衣柜,有些愣怔。井然这一走像是把他身体里的一部分抽空了,胸膛无端多出来一个大洞,几乎能听见冷风传堂而过的呼啸。

杨修贤蜷缩在卧室床上抱住了自己,整个人变成了个单薄的球。他埋头于黑暗,想了想曾经的感情经历。他和许多人睡过,一晌贪欢时从来不会难过,这唯一一次破釜沉舟地心动却让他活生生体会了什么叫心如刀割。

井然的母亲、程小姐……这些于他而言完全陌生的人纷纷跑到他面前捅破了他自认为最亲密的人掩藏的秘密。那一刻杨修贤感到一片心意被狠狠踩在地上,那些期待并坚信的图景变成粗制滥造的仿画,挂在那里笑话他不自量力,一个同性恋居然想去追求什么真爱、什么未来。

尽管他知道,井然是爱他的。

只不过这份爱并没有那么重要。起码没有重要到让井然可以更果断、更坚决地拒绝他母亲硬塞过来的姑娘。想必在不久的将来,井然也只能接过一张结婚证,做出和大多数同性恋同样的选择。

杨修贤早就明白,是他自己选择闭目塞听,自欺欺人,怨不得别人。

他抬头深吸口气,觉得家里静得人心慌,干脆换了衣服跑出去,呼朋引伴地张罗着要喝酒。到家后,他用最后一点清明的意识定了闹钟,毕竟还没离职,天塌下来班也是要上的。

何况,陷入沉眠之前,他难过地想,不会有饭香味叫他起床了。

第二天早上杨修贤挣扎着爬起来,收拾妥当出门时发现房门外面把手上挂着一个无纺布袋子。袋子里放着一个保温桶和一张字条。… Read the rest

0X25

杨修贤最后也没问井然为什么没有及时联系他,没能赶回来陪他去医院。毕竟他心里明白井然的答案除了“对不起”,连个“下次不会了”的保证都给不出。

清晨,杨修贤躺在床上,隔着门板听了会儿外面传来的均匀快速的切菜声有些出神。这一段时间,井然每天早上都会提前一个小时起床,轻手轻脚地关上卧室的门,到厨房里准备各种养胃的食材,要么煲汤要么熬粥,为此他甚至特地趁着午休到书店买了两本菜谱。所有都准备好后,即使他晚上不在家,杨修贤自己热一热也可以正经吃上一顿饭。

杨修贤听了一会把被子拉上来蒙住了头。那天在胃痛的折磨下,他甚至灰心到想过放弃。但井然像个狡猾的赌场东家,用对杨修贤来说最具有吸引力的温情为诱饵,勾得他砝码用尽也不肯下桌,非要心怀希望赌手赌脚垂死挣扎。

同时井然不知用了什么办法,晚上和周末即使回母亲那里吃饭,到家的时间也越来越早,从以前的二十四孝彩衣娱亲变成了字面意义上的“吃顿饭就回来”。

杨修贤对此当然是举双手表示欢迎,毕竟喝不完的汤和粥还可以趁热灌给井然,省得浪费。

就这么在家修身养性了将近一个月,再怎么用心井然的养胃粥也变不出更多的花样儿,杨修贤每天嘴里都要淡出个鸟来,闹着想吃火锅解馋。开始井然还严防死守说什么都不同意,逼得杨修贤午休时偷偷摸摸跑出去到附近学校门口小卖部,挤在一堆小孩子里买辣条和怪味豆吃。

井然发现后哭笑不得,没收顺带松了口:“外面的火锅口味太重,我和我妈说一声,这周末不过去,咱们自己在家涮肉吃。”

杨修贤颇有些一朝被蛇咬的觉悟,点头答应下来,心里也做好了临时被放鸽子的准备。周六下班后,两个人一起去了市场,井然买了一堆涮火锅常用的食材之外,还买了只处理好了的老母鸡。

当天晚上回去后便配上红枣、枸杞、党参、排骨,用最近给杨修贤煲汤的砂锅炖上。杨修贤好奇地凑过去看,井然一边忙活一边解释:“咱们做鸳鸯锅,清水太淡你肯定不爱吃,给你吊高汤,对胃也好。”… Read the rest

0X23

冷战。

这个词对杨修贤来说十分陌生。在他此前的感情经历中,要么是一拍即合滚上床,要么是一拍两散以后见面还能一起喝杯酒。

而现在,他和井然依然有着十分亲密的关系,但那些曾经眼神相交指尖相触都会产生的悸动被刻意忽视,近在咫尺却恨不能对彼此视而不见。

在大多数人看来,井然一直是淡定温和的,即使是在他最为自信的设计领域,也从不会带着咄咄逼人的气场让人产生压迫感。

曾经杨修贤也是这样认为的,直到井然的母亲出现。他的稳重成熟从容不迫像被火苗蚕食的窗户纸,四处漏风摇摇欲坠。每次从母亲那里回来,杨修贤都能感受到他压抑的绝望。

正因如此,尽管问不出他到底遇到了什么样的难处,杨修贤也愿意拿出最大程度的包容与理解面对如此无措的井然。

毕竟他是那么相信井然为他描述的未来。那是和他曾经要么灰暗疼痛、要么沉溺酒色的过去完全不同的一种美好的东西。杨修贤飞蛾扑火深陷其中,即使疼痛也无法松手丢掉这灼人的希望。

他们冷战的第三天,井然难得没有被母亲传召,两个人照例一同下班。他们合租的事情没有刻意瞒着公司的同事,毕竟在大多数人看来两个男人合租一套房子简直是天经地义的一件事情。井然也并非多事的领导,和这样的上司即使共处一室想必也不会太难过。

最初倒是有新招的人嚼舌根,说杨修贤抱大腿。杨修贤对此无所谓极了,劝住了打算把人直接开了的井然:“编排同事领导,这不是大家放松心情缓解压力的保留节目么。”… Read the rest

0X21
春节两天假,杨修贤和井然将大部分的体力都留在了床上。大年初二一大早,两个人又急急忙忙到公司赶工,杨修贤一边干活一边还要时不时按按酸痛的腰。有同事注意到关心地问他怎么回事,杨修贤顺口胡扯:“三十那天打扫房间,不小心闪着了。”
像他们这种需要久坐的工作,大伙儿的腰椎颈椎都多多少少有点儿问题,同事热情地给他推荐了几款好用的膏药。两个人没聊上几句,便又被喊去开会,聆听甲方的新要求。
当天晚上从公司出来已经接近11点,市政挂在树上、路灯杆上的红灯笼在寒风中摇摇晃晃,本意是想营造个节日氛围,但是配上空无一人的街道却搞出了类似香港鬼片的诡异感。杨修贤窝在副驾驶上收回了向外看的目光,看向专心开车的井然。
“你说咱们这个项目结束,我能分到多少绩效啊?”他实在有些困,便没话找话地聊天提神。
井然有些奇怪:“还没算,不过肯定不会少。怎么突然问这个,有事需要用钱?”
杨修贤摇头:“没,就是我之前光棍一条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这几年也没正经存下什么钱。如今想买房子自然要提前计划起来。”
井然听了笑着说:“咱俩的家,还有我呢。”
到家后杨修贤先去洗澡,出来后见井然从包里拿出来一袋上面画着老虎的麝香壮骨膏:“今天听你和小马聊天,他说这个好用,我给你贴上。”
包装一撕开,一股浓重的麝香味里还夹带着其他药材混合出来的奇特苦味,十分提神醒脑。杨修贤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不不不不不,我不贴这个,可太难闻了!”… Read the rest

0X19

杨修贤有的时候会想,大概人一辈子高兴的事情是有定量的。命好的人多一点儿,像他这样的普通人就少一点儿,用完了,生命又没走到尽头的话,余生便像缺油少盐的鸡肋,吃又不想吃,扔又不能扔。

他觉得回到家乡的最初一段时间,就是他人生中最开心的日子。他像个暴发户,错误估算了财产的数额,奢侈地透支着未来。

分公司开张营业,百业待举,杨修贤除了要做好室内设计的本职,还要一点点学着处理更多的行政性事务,井然作为负责人更是忙得脚打后脑勺。加班加点成了常态,时间上精力上的付出相比于在总公司的时候都是成倍的增长。

但对于杨修贤来说,无论在公司还是在家,他都是和井然在一起。公司里他们擦肩而过的点头致意,会议室中的求同存异,工作时的指正修改,所有的公事公办里都透着一丝隐秘的甜。

难得赶上休息,他们就像之前说的那样或者窝在家中画画看书,或者走街串巷地约会,做天下有情人都会做的事。

回来将近一个月,他们几乎没有一刻分离。

杨修贤也不是没有问过井然既然回到了家乡,不需要抽时间回去陪陪母亲么?井然对此却不肯多谈,只说刚回来还不稳定,等过一阵子再说。

杨修贤自己和家里早就彻底闹翻,父母估计恨不能没生过他这个儿子。不过如今和家里出柜的同性恋大多是这个下场,倒是井然这种把家里瞒得死死的反而能够维持和谐的家庭关系。

现在看来井然是打算和家里拖着,杨修贤对此完全没有意见。他并不希望井然像他一样和家里闹成老死不相往来,所以他愿意陪着井然一块儿面对将来可能存在的来自于家庭的阻力。… Read the rest

0X17

杨修贤坐在工位上,有点儿闹心。

刚才人事部门的姑娘把他叫了过去,说是眼下公司要拓展新城市业务,建立分公司。鉴于他入职以来的表现比较优秀,领导在会议讨论中反复对他进行了提名,现在要来征求他本人意见。当然,如果他同意,各种补助补贴都会直接体现在薪水上,而且作为分公司的拓荒者日后职级方面当然也会优先考虑。

杨修贤听完后犹豫了一下,并没有马上答应或者拒绝,而是表示需要时间考虑。其实杨修贤心里明白,在任何人看来自己这种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光棍儿简直是最合适的人选之一,不光没什么牵挂,还能回到家乡陪伴父母亲人。

但实际上家乡根本没有人期待他回去。杨修贤自从大学毕业后就和家里彻底断了联系,那些有关于亲情的记忆都被扔在了冰冷可怖的矫正室里,那些曾有过的脉脉温情在疼痛与恐惧下和他对爱的憧憬一道,碎成了满地捡不起来的渣。

而如今他之所以还会犹豫,却是因为分公司的负责人是井然。

他认真思考了一下,觉得以自己和井然之间这种脆弱的关系并不足以支撑长时间的分离。

杨修贤忍不住低头暗自笑了一下,他从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被所谓的“爱情”绊住,从而在他人的影响下做出截然不同不同的选择。但这种感觉陌生却不会令人生厌,反而让他生出了隐隐的期待。

晚上到家,井然在饭桌上提起了这一话题。彼时杨修贤已经放下了筷子,只偶尔动动嘴吃一块井然帮他剔去了刺的鱼肉。

井然手上动作不停,嘴里说:“你们组长几次汇报的时候都和我提到了你,这次提名让你去分公司也不是我一个人的意思,完全是出于工作的考量。你太优秀,没能给我假公济私的机会。虽然有点儿遗憾,但是你不需要有这方面的顾虑。”… Read the rest

0X15

“速回电话!急!”

杨修贤盯着传呼机上的这句留言很是疑惑了一会儿,他实在想不明白那位曾经睡过井然的“半熟人”会有什么急事如此火急火燎地联系他。

趁着午休,他下楼找了处公共电话,刚问了句“什么事?”那头就跟被人踩了尾巴似的叽嘹嚎了一嗓子:“杨修贤你太牛逼了吧!我说最近怎么都看不见你了,你居然不声不响把井然给搞到手了!”

杨修贤把听筒拿得离自己远一点儿,等那边儿的感叹号出完了才不紧不慢地问:“这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你不是也搞过?”

“你少得了便宜卖乖,你自己算算你有多长时间没出来玩儿了,井然什么时候有过那么长时间的固定炮友?而且我可听说了啊,人家不还刚刚冲冠一怒为你打了一架?”

听到这句杨修贤可有些诧异了,好事不出门,这种八卦跑得倒是飞快,他不由有些好奇:“你从哪儿听来的啊?”

对方瞬间又拔高了一个调门儿:“你承认了!就是这么回事是不是!这事儿在圈子里都传遍了,啧啧啧,也说不上你俩这样到底是谁占了便宜。不过你俩年貌相当,那方面应该也算般配……”

杨修贤打断了他絮絮叨叨的“如何般配”,说到:“所以你到底是有什么事儿?”

半熟人在电话里嘿嘿一笑,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说:“是这么回事,我不是新交了个男朋友么,他开了家情趣用品店,你也知道这种店一般人基本上连看热闹都不好意思,我寻思着送各位点儿试用品,你要是觉得好就带井然常来光顾啊。”… Read the re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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