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宇考大学那年,村里遭了蝗灾,粮食大量歉收,眼看着饭都要吃不饱了。父亲把他从县里的高中叫回家,让他帮着一起在生产队干活挣工分,好歹要保证一家人的口粮。但是白宇不甘心就这么放弃高考,他白天在队里干活儿,晚上挑灯复习,硬是考上了省城的大学。

录取通知书寄到家,一家人都犯了愁。鸡窝里就要飞出金凤凰了,可家里就算砸锅卖铁也凑不出他的学费。

父亲蹲在屋檐底下埋头抽烟,好半天才闷声说:“明天我去大女子家借点钱,娃娃好不容易考中了,这学一定得上。”

白家大姐前几年嫁给了邻村的木匠,今年又刚生了孩子,日子过得也不富裕。父母心疼女儿,先前家里有余粮的时候还要想着法子接济,要不是这回真的走投无路,父亲也不会说这个话。

“爹,别去了。”白宇说,“姐姐家里还要养孩子,有钱咱也不能借。您放心,我自己能解决。”

第二天白宇走了几里山路,去找了十里八乡最能说会道的媒婆,让她给自己踅摸一门亲事,条件只有一样,只要能给他出这笔学费就行。

媒婆见他主动找上门来笑得眼都快没了,满口答应一定帮他找个好人家。

白宇是个omega,但乡下人不认识洋码子,还是按照老话叫“坤泽”。男性的坤泽万里挑一,白宇又生得白净高挑,样貌可人。从他十六岁初中毕业起,就有不少人打他的主意,只是前几年他一心读书,并没有想要嫁人的打算。

十年寒窗,一朝高中。如今白宇铁了心要上大学,为此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村里唯一一个男娃坤泽要嫁人,还是个刚刚考上大学的秀才,这消息很快就传了开来。第一个找上门的不是旁人,却是他们同村的老朱家独子,大名叫个朱一龙。

这村子拢共不过百十户人家,平时抬头不见低头见,乡里乡亲的也都认识。朱一龙比白宇大两岁,小学和初中都和他同校。初中毕业以后朱一龙参军去了南方,这几年只是偶尔才回来探亲,两个人已经很久没见过面了。

白宇还记得,朱一龙入伍那天穿了一身崭新的军装,武装带扎得紧紧的,脸上虽然还有些稚气未脱,整个人却被那身衣服衬得英姿飒爽。在乡亲们的敲锣打鼓声中,朱一龙胸前带上了一朵大红花,站得笔直给众人敬了个军礼,满脸洋溢的都是喜气。

那时候白宇还小,挤在人堆里看热闹。他知道自己是个坤泽,一辈子也穿不上这身军装,所以心里满满的都是羡慕。

看到穿着军装的朱一龙,白家父母愣了一会儿才把他让进门,拿了张凳子请他坐了,又催着白宇给他倒水喝。

朱一龙拎了两瓶烧酒,说是孝敬白老爹的,然后又从怀里摸出一个手帕包放到桌上,笑吟吟地说:“这钱留着给小宇上学用,终身大事可不能拿来换钱。”

白家父母如梦初醒,这才知道白宇为了上学居然连自己都打算卖了。

白老爹气得七窍生烟,把白宇叫到跟前,拿烟杆指着他手直发抖,可半晌也舍不得骂他一句。

这些年为了读书孩子没少吃苦,好不容易考上了家里又实在拿不出钱供他上学,除了在自己身上打主意,他也确实没有别的办法。

白宇明白迟早要过父母这一关,对于这点他倒是早想好了对策,只是没想到第一个上门的会是朱一龙。

他知道朱一龙是个alpha,老话叫“乾元”,小时候村里的孩子们一起玩儿,他总护着白宇不让别人欺负。在白宇心目中,他一直是个温柔可亲的邻家哥哥,就算后来他参了军离开了村子,这种印象也始终没有消磨。自打做了这个决定,要说心里一点儿不慌那是不可能的,但是打从看到朱一龙那一刻起,白宇那颗忐忑的心却奇迹般地放回到了肚子里。如果能够把终身托付给这位从小就温柔待他的哥哥,那实在比嫁给某个根本不认识的陌生人要好得多。

当着朱一龙的面,白宇给父母跪下,一五一十说出了自己的打算。身为一个坤泽,他横竖都要嫁人,与其困在大山里一辈子脸朝黄土背朝天,不如放手一搏去奔个不一样的前程。况且他已经十九岁了,成年人完全可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白家父母了解儿子,知道白宇虽然看上去随和,其实心里主意很正,一旦想好了要去做就绝对不会回头。他如此坚持,老两口也拿他没辙,只得再三叮嘱他千万考虑清楚再做决定。

白宇谢过父母,从桌上拿起手帕包,将朱一龙叫到了他自己的小屋里。

那个手帕包很厚实,想来应该是不小一笔钱。白宇放在手心里摩挲了很久,才抬头问道:“你真心想娶我?”

朱一龙的表情变得有些局促,两只耳朵立刻就红了。他保持着军人特有的端整坐姿,双手垂放在膝盖上,手指在裤腿上搓来搓去,好一会儿没有说话。

白宇又问:“今年地里收成不好,你把钱都给我,家里咋办?”

“这不是家里的钱,是我这些年攒下的津贴。”朱一龙说,“我爹工分比较高,家里还过得去,你不要担心这个。”

朱家老爹在解放前就是民兵,抗美援朝那年参了军,虽说是最后一批入朝的没立什么功,可到底全须全尾地回来了,也没受什么伤。乡里照顾退伍军人,就让他当了民兵队长,平时除了干农活还要组织民兵训练,所以拿两份工分。他家只有朱一龙一个孩子,还在南方当兵,日子过得比白家宽裕不少。

朱一龙踌躇片刻,像是努力组织好了语言,又说:“小宇,这钱你先用着,不够了就和我说。其他的事……等你大学毕业了再考虑。”

“那不行,非亲非故的我咋能要你的钱?”白宇想了想,说,“你的探亲假还有几天?要不咱们先把证领了,婚礼以后再补。”

朱一龙的耳朵更红了,就连白皙的面皮也有些泛红。他搓着自己的裤腿,连连摇头:“不行不行,我们结婚要先打报告,不然算违纪。”

“那咋办?反正我不能白拿你的钱。”白宇沉吟片刻,忽然站起身走到朱一龙身边,扯了扯衣领把白嫩嫩的脖子凑到他眼前,“要不你干脆把我给标记了,好赖总是个保证。”

浓郁的玫瑰香味扑鼻而来,朱一龙猛地向后一仰,“咣当”一声从凳子上跌下来,脸红得仿佛要滴血:“你……你……不要这样……”

“也对,没名没分的对你影响不好。”白宇站在原地,神情极为坦然,“那你就去打报告吧,离开学还有两个多月,要是到时候报告没下来,我就不去报道。”

朱一龙胡乱点了点头,几乎是落荒而逃。

白家的男娃坤泽要和朱家当兵的乾元订婚了,这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变成人尽皆知的喜讯。村里人都说这两人真是般配极了,门当户对,才貌相当,简直就是天作之合。

白家父母听说白宇决定要嫁给朱一龙时松了一口气。朱老爹行事端方,为人正派又厚道,教出来的儿子肯定错不了。朱一龙打小就懂事,现在又成了光荣的人民解放军,这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姻缘。朱家那边对白宇也相当满意,村里的孩子大多不会读书,念到小学毕业的都不多,七八年也未必能出一个大学生,白宇是名副其实的金凤凰。

两家的老人一拍即合,以后再在田间地头遇见,互相都以“亲家”相称,亲热得不得了。朱老爹甚至和老伴合计,要给小两口收拾新房。

当然并非所有人都是善意的,也有爱嚼舌根的说这分明是白宇要卖身赚学费,朱一龙根本不是真心想娶他,就是花钱尝个新鲜,毕竟男性坤泽可遇而不可求,类似于解放前的窑子里给清倌人开苞一样。话说得这样难听,必然不敢当着朱老爹的面讲,可他们却会对着白宇指指点点,一句一句都是冷嘲热讽。

起初白宇没放在心上,可时间一长心里也犯了嘀咕,朱一龙是真心要娶他吗?

早在到白家登门拜访的第二天,朱一龙就买了车票,结束探亲提前归队。听说是要回去打报告,请组织开具结婚介绍信。

白宇盼星星盼月亮苦等了一个来月,终于等到了朱一龙寄来的结婚调查表。他不敢怠慢,仔仔细细按照流程填写清楚,找村委会盖上大印,又专程去县里的医院做了婚前体检,将几份材料都回寄给了朱一龙。

之后又是将近一个月杳无音信,就在白宇即将开学的前三天,朱一龙风尘仆仆地回来了。

他连口水都顾不上喝,匆匆放下行李来找白宇,开口第一句话就说:“来不及挑日子了,咱们今天就得登记,不能耽误你报道。”

白宇刚从地里干完活儿回来,裤脚和鞋子上都是泥,整个人灰头土脸的,看着他半晌没回过神。

朱一龙还是一身军装,神色间多少有些疲惫,但是那双熠熠生辉的大眼睛依旧明亮。见白宇愣在那里好一会儿没反应,朱一龙仿佛明白了什么,试探性地问道:“是不是……你还不想登记?没关系,但明天你一定要走,不然就来不及了。”

白宇摇了摇头,把农具归置到屋檐底下,沉声说:“你等一等,我先去换身衣服。”

他打了盆水洗脸,拧毛巾的时候手都有些发抖。朱一龙没有给他任何承诺,却甘愿为了他跨越千山万水,这个人不善言辞,却有一颗滚烫赤诚的心。

白宇没什么好衣服,唯一一身不带补丁的是他在县里上高中时穿的的确良衬衣和裤子,但他这两年身高蹿得快,穿在身上已经有点显小了。

他换好衣服往院子里一站,朱一龙双眼就是一亮,上上下下将他打量一番,耳朵又开始泛红。

村里的介绍信是早就开好了的,白宇问父母要来户口本,再出门时看到朱一龙推过来一辆半旧的自行车。村里只有少数几辆自行车,这一辆是分给民兵队晚上巡逻时用的。

“走吧,再晚民政局该下班了。”朱一龙跨在自行车上向他招手,“来,我带你。”

白宇依言坐到了车后座,犹豫了一下抓住他腰间的衣服。朱一龙脚在地上用力一蹬,把住车头,自行车稳稳地向前驶去。

从村里到镇上大约十几里山路,朱一龙骑得很稳,但毕竟道路崎岖难免颠簸。白宇先是抓着他的衣服,后来改为搂住他的腰,上半身几乎贴到了他背上。热乎乎的体温透过衣物传递到白宇手上,合着一股淡淡的草木清香,那是alpha身上信息素的味道。白宇默默地记住了这个味道,心里想着,等到从镇上回来,这个人就是他往后生命里不可或缺的另一半了。

两个人总算赶在民政局下班之前登了记,大红的结婚证捧在手里,感觉像是会烫手一样。路过一家照相馆时,朱一龙问白宇要不要去照张结婚照,白宇想都没想就点了头。

趁着摄影师调整相机的工夫,白宇抚平了自己衣服上的褶皱,想了想又去给朱一龙整理上衣下摆。他细心地将衣襟对齐,刚抬头就对上一双笑盈盈的眼睛。

过去白宇只知道朱一龙生得俊俏,却从未仔细端详过他的脸,此时离得这样近,只觉得他眉目清秀,好看得就像是画出来的一样。

两个人都有点拘谨,站得笔直,中间隔出了一臂的距离。

摄影师笑道:“不要这么紧张嘛,来靠近一点儿,再亲热一点儿。”

白宇主动往朱一龙身边凑了凑,刚一靠近就被握住了一只手。那只手掌比他的整大一圈,掌心和手指都有常年训练留下的老茧,大概是因为紧张的缘故,潮乎乎的满是手汗。白宇就这么被他握着手,脸上不禁也有些发烧。

相片三天后才能取,朱一龙让他不要操心,说是会取来寄给他。白宇这才知道,他这次请的是婚假,能在家里住上一星期。

他俩回到村里时天色已经晚了,朱老爹两口子张罗了一桌好酒好菜,叫了白家父母一起来,算是庆祝他俩登记结婚。席间两家父母商议着,等朱一龙下次回来探亲时一定要选个好日子,给他们把婚礼补上。

说到高兴处,朱老爹顺手往外一指,说:“新房早就布置好咧,今晚你们就一搭里睡。”

对此白宇没有什么异议,朱一龙却摇头道:“不行,小宇明天就要出发去省城,他得回去收拾行李。”

双方父母听了这话都是一怔,随后面面相觑。白老爹敲着烟锅说:“自古也没个结婚了不入洞房的道理,小宇今天就在这搭睡,学校报道晚一天不打紧。”

朱一龙放下筷子站起身,给自己斟了一碗酒,仰头一饮而尽,对白家父母郑重道:“爹,娘,你们放心,我知道咋样对小宇好。”

他当兵这些年历练出一身精悍沉稳的气质,这句话说得掷地有声,让白家父母都没了脾气。

晚上吃过饭白宇就跟着他爹娘回家收拾行李,一直折腾到后半夜。他躺在自己床上无论如何也睡不着,满脑子都在想朱一龙现在在做什么。

朱家给他们准备的婚房就是朱一龙参军前住过的屋子,白宇偷偷往里面瞟了一眼,电灯照得不大的地方亮如白昼,墙上贴着大红喜字,炕是新盘过的,铺盖都是大红缎子被面,上面绣着彩蝶双飞和鸳鸯戏水的图案。

原本他应该躺在那张炕上让朱一龙标记他,而不是叫他新婚的丈夫独守空房。

白宇把脸埋进被子里,恍惚间似乎又闻到了那股清淡的草木香。只要一想到朱一龙此刻正躺在属于他们的婚床上,身体就忍不住一阵一阵发热。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把手伸向下体,握住已经半勃起的性器来回套弄。他分化得比较晚,还没经历过发情期,但是他的身体已经开始渴望朱一龙。如果这是身为omega躲不开的宿命,他愿意把自己交给朱一龙。

不得要领的手法弄得并不是很舒服,白宇闭上眼睛,回味着下午在照相馆里握住的那只手。宽大的手掌很厚实,手指修长,指腹却圆圆胖胖很有肉感。他想象着是这只手在给自己手淫,瞬间兴奋得差点叫出声来。他默默咬住被角,加快了套弄的速度,在射出精液的同时,感觉到自己未经碰触的后穴已经一片濡湿。

第二天一大早,朱一龙挎了个鼓鼓囊囊的包来接白宇,说是要送他去学校报道。

这两年白宇在县里读高中住校,也是半年才回家一次,他爹娘都习惯了,倒没有什么不放心的,留他们吃过早饭,叮嘱了几句就目送他们出了门。

朱老爹赶着驴车把他们送到镇上,再从镇上乘公交车去县里,才能买到前往省城的火车票。

白宇这辈子没出过远门,更没坐过火车,连车票要怎么买都不知道。朱一龙到底是在南方当兵的,见多识广,不仅帮他分担了最重的行李,还找到了军人专属的售票窗口,避免了去排那长得看不到尽头的队伍。

两个人大包小包地上了火车,朱一龙让白宇坐了靠窗的位置。火车缓缓开动,看着窗外不断倒退的风景,白宇这才有了一点即将背井离乡的愁绪。

此时差不多到了午餐钟点,朱一龙从他的挎包里摸出几个白白胖胖的馒头,又像变魔术一样掏出一整只烧鸡,四溢的香气勾得白宇饥肠辘辘。朱一龙扯下一个鸡腿,连同馒头一起递给白宇,看他开始吃了,自己才拿起馒头啃了起来。

坐在他俩对面的是一对带小孩的夫妻,正在用饭盒泡方便面。那个女人看了看小桌子上的烤鸡,拿手肘去捅她爱人,嗔道:“你看看人家,谁像你啊,出门就会带方便面。”

他们的孩子也就五六岁的年纪,是个扎着两根小辫子的女孩儿,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烧鸡看。朱一龙对小女孩笑了笑,撕下另外一只鸡腿递到她面前。

小孩子倒是很有家教,绞着手指不敢接,回头很渴望地看着妈妈。

那女人笑道:“您还是留着自己吃吧,这孩子嘴馋,不能太惯着她,我们有方便面。”

“没事儿,孩子饿了,就让她吃吧。”朱一龙说。

女人这才点了头,孩子甜甜地说了一声“谢谢解放军叔叔”,接过鸡腿啃了两口,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掏了掏自己的口袋,摸出一把糖塞进朱一龙手里。

“给叔叔和哥哥吃。”

朱一龙的神色瞬间变得有些微妙,白宇嚼着馒头忍不住笑出了声。

其实朱一龙就比他大两岁,长得也并不老相,只是在部队里当了好几年班长,气质上看起来比他成熟很多。白宇最向往的,就是他这份被岁月和阅历打磨出的成熟。

火车到省城时已经是傍晚,两个人打听了很久的路才找到学校,负责招生报道的老师早就下班了。门卫大爷心眼儿好,看他们俩都是外地人,指了路让他们在学校的招待所先住一夜。

朱一龙陪白宇在招待所登记,不顾他的反对硬是多花钱开了一个单间。白宇以为他打算和自己一起住,开单间是另有打算,谁知他进屋后只把行李放下就要走。

白宇大惊:“这么晚车都没了,你也回不去啊?”

“我在火车站凑合一晚就行了,赶明天早上头班车回去。”朱一龙说,“你好好休息,明天报道自己小心点儿。”

虽说这事情是因白宇上大学而起,但走到如今这个地步,却已经脱离了他最初的设想。朱一龙变成了那只看不见的手,一步一步将他推到了这里。明天就可以圆了他的大学梦,白宇心里却没有那么高兴,甚至还有一点别扭。

“咱们已经是合法夫妻了,一起睡一夜有啥?”白宇垂眸道,“还是你嫌弃我……”

“不是,你别误会。”朱一龙有些慌了,手足无措了好一会儿才道,“小宇,先安心上学好不好,有些事等考虑清楚了再做,你才不会后悔。”

“我不会后悔,”白宇抬头直视着他,“是你,我不会后悔。”

朱一龙的喉结动了动,空气中的草木清香忽然变得浓郁起来。他的耳朵通红,神情复杂,似乎在经历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这也太仓促了,不合适……”

“你觉得啥时候才叫合适?”

“等我……等我下次回来探亲的时候,行吗?”

“好,我等你下次回来。”白宇斩钉截铁地说。

朱一龙松了一口气,拍了拍脑袋又从他的挎包里摸出一个药瓶递过来:“差点儿忘了,这个药你先吃着,吃完了写信告诉我,再给你寄。”

白宇接过一看,是一瓶omega专用抑制剂,打着军队特供的标签,应该是为部队里那些两地分居的a、o准备的。这个人如此周到,居然为他想到了这一步。

朱一龙整了整衣摆,说:“那……我先走了,你自己保重。”

说完他就要去开门,白宇上前扯了一把他的胳膊,将他拽得半转过身,随后鼓足勇气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

“龙哥,我等着你。”

朱一龙的脸顿时红成了十月的柿子,走路都变得不利索了,但他的眼睛亮晶晶的,比夜空的星星还要好看。

白宇顺利地报道入学,成了一名令人羡慕的大学生。他相当喜欢这个地方,喜欢整洁优美的校园,喜欢学识渊博的老师,喜欢勤奋好学的同学,就连随处可见振奋人心的标语他都喜欢。他在这里开阔了眼界,增长了见识,学到了很多在村子里甚至那个小县城里一辈子都接触不到的新鲜知识。

大约一个星期以后,白宇收到了朱一龙的来信,信上说他假期结束已经回部队了,随信寄来的还有他们拍的结婚照。照片上两个年轻人手牵着手站在大红色背景前,笑容都有些拘谨。他抚摸着照片里朱一龙端整的脸庞,觉得心里像是揣了一只小鹿,撞来撞去跳个不停。

他同寝室有个同学也是omega,还是个城里长大的娃,父母都是高级知识分子。他很惊讶白宇这么年轻就结了婚,但看过他们的结婚照之后却由惊讶转为了羡慕。

“天呐,他真英俊,还是个解放军呢。你可千万要抓住了,不能因为两地分居让别人钻了空子。”

有道是言者无心听者有意,白宇如遭棒喝,这才想起过去在村子里,惦记朱一龙的人比惦记他的还要多。虽说他们已经领了证,但如今离婚不是什么新鲜事,他们又没有夫妻之实,如果这几年朱一龙爱上了别人,完全可以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地抛弃他。一想到那个人的温柔体贴有可能属于别人,他就从心底里感到一丝恐慌。

白宇决定开始给朱一龙写信,把他在学校里遇到的新鲜的事、好玩的事都写了进去,写了厚厚一叠,怀着几分羞涩与期待投入了信箱。

很快朱一龙就给他回了信,但却只有短短的几行,还不到一页纸,无非就是让他好好学习,保重身体,没有任何柔情蜜意。

白宇微微有些失望,但想到他内敛不多话的性格又释然了。

开学后差不多过了一个月光景,朱一龙给白宇汇来一笔钱,留言写着是给他的生活费。先前他给白宇的钱还剩下不少,学校里每个月还会发补贴,白宇并不缺钱用,于是便写信给他让他不要再汇款了。

这次朱一龙的回信写得长了一些,说是他在部队里没有需要用钱的地方,津贴存着也是存着,寄给白宇可以让他生活得宽裕点儿,也能攒起来买些自己喜欢的东西。

他还是一如既往地不善言辞,但却在尽己所能地对白宇好。白宇感动之余,越发觉得对他思念起来。

秋去冬来,学校要放寒假了。白宇的期末考试考了个好成绩,欢欢喜喜地收拾行李准备回家过年。朱一龙说今年也会在过年期间回家探亲,这让他的高兴地简直要飞上天。他用省下来的生活费给两家父母都买了礼物,给朱一龙准备的是一本泰戈尔的《飞鸟集》,他格外喜欢里面的一句诗,并衷心希望他的爱人能看到他的心声。

你微微地笑着,不同我说什么话。而我觉得,为了这个,我已等待得很久了。

可惜事与愿违,白宇受到了两家父母的热烈欢迎,却没有等到朱一龙回来。西南边境告急,所有在役军人都不得请假离队。

在白宇的记忆中,战争并不是一件很遥远的事。朱一龙参军的前一年,西南边境就爆发过一次战争,那时白宇还在念初中,每天都能从学校的广播里听到关于战事的报道,报纸上也时常有报道战况的新闻,让他印象最深刻的,则是战争结束后刊载在报纸上长长的阵亡将士名单。白纸铅字所能表达的信息有限,而那每一个名字背后,都是一条曾经鲜活的生命。

白宇不在意朱一龙这次有没有信守承诺,如果有可能,他只希望他的龙哥永远都不要踏上真正的战场。

冬天地里的活儿不多,尤其是过年那几天,忙碌的人们会歇下来,走乡串寨,围炉烤火,享受一年当中难得的清闲时光。

朱老爹是乡里的民兵队长,又是个远近闻名的热心肠,平时得他照顾的乡邻都要过来拜年,再加上朱家的亲戚要来串门,还得接待镇里负责慰问军属的同志,家里从大年初一开始就迎来送往,忙个不停。

作为朱家的新媳妇,白宇必须得过来帮着张罗。白老爹大手一挥,说哪有过了门的媳妇还住在娘家的道理,亲自把他送到了朱家,住进了朱家两老给他们安排的新房。白宇长得讨喜,嘴巴又甜,待人接物十分得体,凡是来拜年的人没有不夸他的。朱家的亲戚尤其满意,挑着大拇指夸朱一龙有眼光,找了个有学问又贤惠的好媳妇。

破五这天来拜年的是朱家的远亲,按辈分算是朱老爹的侄子和侄媳妇,朱一龙的堂兄和堂嫂。那媳妇是个女性坤泽,小学时和白宇是同班同学,两个人年岁相仿,但她小学还没毕业就退了学,现在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娘了。

老同学重逢自然是又惊又喜,这位堂嫂性格还颇为热情,主动提出想看看他们的新房。白宇把她领进屋,坐在炕上拉家常。开始时聊的话题还比较正常,无非就是问白宇一些省城和大学里的见闻,但聊着聊着忽然话锋一转,开始打听他俩准备什么时候要孩子。

白宇毫无心理准备,一下子闹了个大红脸,吞吞吐吐地半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总不能告诉人家,朱一龙压根儿没碰过他,什么时候能标记都还遥遥无期,孩子更是没影的事儿。

堂嫂只当他在害羞,神神秘秘地压低了声音说:“天底下乾元都一个样,那种事情干起来没够,你看我家老汉,嫁给他还不到三年都抱了俩了。你家汉子咋样?那里大不大,干事猛不猛?人家说当兵有三年,母猪赛貂蝉,你又长得这么俊,我看他都舍不得让你下炕……”

她说得毫无顾忌,白宇听得头顶上快要冒烟,屁股底下如坐针毡,恨不得挖个地缝钻进去。幸好此时朱老爹敲门叫他们出来吃饭,总算没让堂嫂再说出更加劲爆的话来。

晚上帮着朱老娘收拾完毕,白宇躺上炕准备睡觉。

对面墙上的红色喜字还没完全褪色,被褥也还是他当初透过窗户看到的那一床,缎子被面光滑无比,绣着彩蝶双飞和鸳鸯戏水。想着数月前朱一龙也曾睡过这个被窝,白宇的身体就止不住地燥热起来。他用脸颊蹭了蹭被子,总觉得枕巾和被褥上还能闻到alpha身上特有的草木清香,而这个味道撩拨得他体内情欲高涨,压也压不住。

白宇喘息着把手伸向已经完全勃起的性器,咬住枕巾快速套弄。这次他射得很快,身体敏感得几乎一触即发。但是射精的快感却并没有平息体内的欲火,他发觉自己的后穴空虚得厉害,一股一股往外冒着淫水,穴口自动张弛,就像一张饥饿的小嘴,肠道深处痒得无法忍受,强烈渴望有人能来填满它。秋裤很快被打湿了,白宇难耐地辗转反侧,脑海里不断转着堂嫂问他的话:“你家汉子咋样?那里大不大,干事猛不猛……他都舍不得让你下炕……”

极度的渴望沿着血管遍布四肢百骸,白宇全身都软了。尽管过去没有类似的经验,但他的本能告诉他,在他刚满二十岁的这个寒冷的冬夜,迟到的发情期终于姗姗而来。

朱一龙给他的抑制剂就放在他带来的书包里,白宇拖着软绵绵的手脚下了炕,双手颤抖地好半天才把药瓶翻出来,对照着说明书用搪瓷缸子里的凉水灌下去两颗。

这药起效很快,不到半个小时身体里灼烧的情欲就褪去了大半。他精疲力尽地钻回被窝,想着远在南方军营里的朱一龙,默默流下泪来。

开学之后不久,西南方果然爆发了边境冲突,几场战役持续了三个多月,全国各大军区严阵以待。白宇连朱一龙的来信都收不到了,但是每月还能收到他寄来的生活费。等他结束了下半学期的期末考试,买好车票准备回家过暑假的时候,他在报纸上看到了新的队伍即将参战的消息,而朱一龙所在部队的番号赫然在列。

这个暑假白宇和双方父母过得不太好,所有人都为身处战场的朱一龙悬着一颗心。朱老爹还比较豁达,说当兵就该上战场,为国捐躯也光荣。朱老娘嘴上不说什么,可一听这话就忍不住地抹眼泪。

白宇恨不得分成两个人,白天在地里干活儿,晚上依旧住在他们的婚房里,想尽一切办法为两边的老人宽心。他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些可怕的事情,尽力表现得如往常一样。但他却时常在半夜里被噩梦惊醒,梦境中尽是连天的炮火、弥漫的硝烟和满地的鲜血。

暑假快结束的时候,白宇收拾行李准备返校,村里那些爱嚼舌根的人又开始传闲话。说他男人都去打仗了还有心思上学,也不知道留下来照顾公婆。说他是个不下蛋的母鸡,结婚快一年了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万一朱一龙有个三长两短,朱家怕是要绝后。

闲话传到朱家父母耳中,惹得朱老爹大发雷霆,朱老娘一改往日和善温柔的做派,站在村广场上骂了半天街。两位老人都让白宇不要理会这些闲言碎语,要坚持完成学业,有文化有知识才能更好地报效祖国。白宇第一次在两位老人面前落了泪,心里明白他们是拿自己当亲生的孩子一样看待。

回到学校以后,白宇抛开一切杂念,比过去更加刻苦用功。朱一龙倾尽全力帮助他上了大学,他一定不会辜负这份苦心。

战事一直持续到第二年开春还未结束,尽管新闻报道中捷报频传,白宇却完全感受不到高兴的情绪。他仿佛能够透过字里行间看到那一次次惊险的交锋,每一寸失地的收复、每一次阵地的攻防、每一个高地的突破,都是由无数血肉之躯堆砌而来。

大学二年级的春天,白宇在同学们的祝福声中度过了他二十一岁的生日。他和朱一龙都是四月生的,生日前后就差不到十天。他又存下了一笔钱,想要给朱一龙挑选一份有价值的生日礼物,然而他还没来得及付诸行动,就收到了一个让他几乎崩溃的消息。

朱一龙率队深入虎穴,毙敌四十人俘虏六人,荣立二等战功,但他却在战斗中光荣负伤,左腿面临被截肢的风险。

朱老爹亲自到学校来找白宇,捎来一份离婚协议书,说是朱一龙临出征前嘱咐好的,如果他战死就让白宇改嫁,如果他因伤落下残疾,就要和白宇协议离婚。

在心头缠绵了近一年半的情思顷刻间化为滔天的怒火。白宇撕掉了离婚协议书,颤声道:“这是把我当成啥人了,这种事情我咋能同意?”

朱老爹叹息道:“他就是不想耽误你……”

“我知道,爹,我知道……”白宇深吸一口气,攥紧的拳头抖个不停,“可我已经嫁给他了,除非他嫌弃我,否则我这辈子生是朱家的人,死是朱家的鬼。”

朱老爹微微有些发愣,他似乎没想到这个向来柔顺可亲的孩子也会有这样坚定强硬的时候。

“爹,您回家好好陪着娘,我会好好照顾他,就算他残了,我也伺候他一辈子。”

白宇说到做到,第二天就向学校提交了休学申请。考虑到他已经结婚,此去是要照顾在战斗中负伤的丈夫,学校很快批准了他的申请,并承诺为他保留半年学籍。随后他又给军区首长写信,表明自己的身份,请求去探望朱一龙,并提出希望能留在他身边贴身照顾。或许是他这封信写得实在情真意切,部队很快同意了他的请求。

名牌大学的在校大学生要休学照顾光荣负伤的战斗英雄,这一消息引得新闻记者闻风而动,竟将他们树为当代军婚的典型,在报纸上大书特书。也是时机正好,朱一龙所在的部队很快就要撤回来了,他身上有军功,被安排到了大医院,请了最好的医生为他治疗。

时隔一年半之后,白宇终于在医院的病房里见到了他朝思暮想的朱一龙。

他穿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左腿打着厚厚的石膏露在被子外面。他比先前瘦了好多,丰润的脸颊深深凹陷下去,唇边冒出了靑虚虚的胡茬。他的肤色晒黑了一些,不再像以前那么白皙。但他依然是英俊的,安然入睡的样子平静而又安宁。

白宇轻手轻脚地进了病房,把行李轻轻放在墙角,坐到床边的椅子上仔细端详他,眼泪一串一串滚落下来。他的龙哥还活着,就算可能会残疾,但他至少还活着。

熟睡中的朱一龙似有所感,眼皮动了动,缓缓睁开了眼睛。

“龙哥……”白宇哽咽着开口,喉咙堵得再说不出一句话。他强忍着不让自己痛苦失声,这一刻他忽然无比清晰地意识到,他爱这个alpha,不是出于感激,也不是出于感动,而是真心实意想和他过一辈子。

朱一龙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就像扑闪的蝴蝶。他的眼眸明亮如昔,眼神从茫然转为惊讶,最后带上了几分笑意。

“小宇,你咋来了?学校放假了吗?”

这个时候他还惦记着自己的学业,白宇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他抹了一把眼泪,故意粗声粗气地说道:“没放假,我休学了。不许赶我走,我是你媳妇,伺候你是应该的。”

他头一次在朱一龙面前展现骨子里的执拗,无论怎样好言相劝就是不松口。重伤未愈的朱一龙本就没有多少体力,实在劝不动也只能作罢。

白宇去咨询了医生,得到的好消息是他的左腿保住了,但由于受伤严重,复健起来会非常困难。听说不需要截肢,白宇总算松了一口气,他给家里发了封电报,将这个消息告知双方父母,让长辈们放心。

组织上对战斗英雄给予了特殊照顾,朱一龙住的是一间单人病房。白宇就在他的病床边支了一张简易小床,陪他在医院里住了下来,每天二十四小时贴身照料。

这一年多朱一龙寄给白宇的生活费他一分没动,全都存进了银行,到如今也是不小的一笔钱。他把这些钱都取了出来,变着花样给朱一龙买各种营养品。南方天气湿热,朱一龙伤了腿不方便走动,为了防止他长褥疮,白宇天天打了热水给他擦身。很多战士在猫耳洞里捂出了湿疹,朱一龙身上也有,白宇问医生开了药膏,每天都要用棉签给他上药。

他是如此体贴周到,比医院里的专业护工还要细心。

起初几天朱一龙还要抗拒,尤其是白宇要给他擦身和上药的时候,脸红的都快能煎熟鸡蛋。每到这时,白宇就要板起面孔质问他,是不是心里有别人了,是不是嫌弃自己粗手笨脚。直到把朱一龙问得哑口无言,只能满脸通红地任他摆布。

遇到难得凉爽的好天气,白宇会推着轮椅带朱一龙到院子里呼吸新鲜空气,坐在西南地区特有的高大棕榈树下给他读泰戈尔的《飞鸟集》。朱一龙有时也会和他说些在部队里的趣事,但是对于战场上的遭遇绝口不提。他们班一共十二个战士,活下来的只有一半,这是他心里永远无法消弭的痛。

大约是年轻人身体素质好,朱一龙的腿伤在白宇的精心照料下一天天好了起来。三个月后医生给他拆掉了绷带和石膏,白皙结实的大腿上留下了触目惊心的伤痕,赤红色的伤疤蜿蜒扭曲,像是一条丑陋的蜈蚣。医生说他恢复得不错,可以尝试着拄拐杖下地行走,但要完全恢复机能还得努力复健。

朱一龙还想着伤愈后能归队,自然是拼尽全力去复健,每天都坚持拄着拐杖从走廊这头走到那头。开始几天他走得格外艰难,还没走到一半就已经满头大汗,白宇数次想要搀扶都被制止,他说这是他自己选择的道路,再疼再累也要自己走完。直到此时白宇才意识到,朱一龙的性格里并不缺乏alpha特有的强势和坚韧,他只是将之收敛起来用于律己,把柔和温润的表象显露给别人。

正所谓功夫不负有心人,也是Alpha强大的恢复能力发挥了功效,复健进行了近一个月后,朱一龙已经能够放下拐杖走路了。尽管左脚的步伐看起来还微微有些跛,但是医生说只要坚持锻炼,再过一段时间就能恢复如初。

此时已经到了秋季,城里下了一天一夜的暴雨,催开了满树色泽艳丽的紫薇花。雨停之后的第二天上午,白宇到邮局给家里发电报告知朱一龙的恢复情况,沿途又在街上逛了逛,买了些新鲜的时令水果,回到医院时已经是下午了。

他如同往常一样推了病房的门,却发现门被反锁上了,根本推不开,叫了好几声里面也没有反应。就在他担心朱一龙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的时候,忽然闻到了一股熟悉的草木香。

其实他一走进走廊就闻到了这个味道,但医院里草木繁盛,这个季节又花香四溢,他并没有十分在意。此刻站在病房门前,浓郁的草木香味直往鼻子里钻,他才反应过来,这肯定是朱一龙身上信息素的味道。

他的alpha还未痊愈,就迎来了一次易感期。

一个小护士匆匆忙忙从走廊尽头走来,一眼看到白宇,白生生的小脸立刻红了。她有些扭捏地把一个药瓶塞进白宇手里,说这是朱班长要的,你给他送进去吧。

那是一瓶alpha专用抑制剂,白宇心里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觉得自己身为omega的尊严受到了严重侮辱。他们结婚都两年了,这几个月更是朝夕相处,之前念朱一龙身上有伤,不碰他还算有情可原,现在伤都好差不多了,又正好赶上易感期,这人居然还想靠抑制剂抗过去。当他这个媳妇是摆着好看的吗?

是可忍孰不可忍,白宇飞起一脚踹上病房门,大声喝道:“姓朱的你给我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

木制的房门发出一声巨响,把小护士和走廊上的其他医生病人都吓了一跳,好些病人甚至从病房里探出头来张望。

白宇浑然不觉自己已经成为众人视线的焦点,继续一边踹门一边喊:“开门!我都闻到你信息素的味儿了。你个瓜怂还当不当自己是乾元?结婚两年了老子还是处子之身,村里人还当我为凑学费嫁了个阳痿……”

他越说越来气,根本没注意走廊里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医生和护士窃窃私语,病人们好像连身上的病痛都忘记了,一个个听得津津有味。

拿来抑制剂的小护士红着脸跺脚,恨不得去捂他的嘴:“你……你快别喊了……我这儿有钥匙。你进去,我保证不让人来打搅你们。”

白宇把抑制剂还给她,接过钥匙开门进房、反手落锁,动作流畅一气呵成。

病房里静悄悄的,空气里满满的都是浓郁得仿佛化不开的草木香。白宇闻着这个味道只觉得口干舌燥,身上一阵一阵发热。他扯了扯衣领走到病床边,看着被子里鼓起的一个大包。

朱一龙就像只掩耳盗铃的松鼠,把自己蜷成一团藏在被子里,好像还有些瑟瑟发抖。

白宇毫不客气地掀开被子,对上他潮红的脸颊和雾蒙蒙的大眼睛。

朱一龙的表情有些委屈,咽了咽口水颤巍巍地开口:“小、小宇……你会后悔的……”

白宇冷笑:“我倒要看看会不会后悔。”

他合身扑到床上,趁朱一龙没有防备按住了他的手脚,一把扯下他的裤子。紫红色的硕大阳具弹跳而出,粗如儿臂,头丰根削,上面青筋虬结,突突直跳,马眼处已经流出不少粘液。

先前给他擦身的时候白宇不是没有见过这个大东西,但那时多半都是出于蛰伏状态,就算有勃起也并未完全充血。现在它神完气足地跳出来,又粗又长,气势惊人,把白宇吓了一跳。

朱一龙手脚并用地挣扎,怕伤着白宇又不敢用力,整个人窘迫得都要哭出来了,喘息着哀求:“放手,小宇,你别这样……”

白宇定了定神,心里虽有些惧意,但更多的确实难以言说的渴望。满室的草木香气中渐渐多了一股玫瑰的浓香,他被易感期的alpha轻易地勾起了情欲。

朱一龙还被他死死压着,乌黑的头发长了一些,散落在雪白的床单上。这几个月没怎么晒太阳,他的肤色又恢复了玉器一般的洁白,水汪汪的大眼睛蒙着一层雾气,闪躲着不敢看白宇,薄薄的嘴唇微微颤抖,实在是可爱极了。

白宇用尽全力抱住他,低头咬了一口他的嘴唇,声音里带上了几分撒娇的意味:“好哥哥,你真不想要吗?我都湿了……”

他这辈子头一次说这种骚话,却意外地没有任何窒碍。两年来所有的发情期加在一起,都不及此刻让他情欲高涨,一想到等会儿那根粗硬的大屌就能肏进他的穴眼里,他就从心头感受到一阵难耐的瘙痒,一直能痒到肠道深处。那里像是突然多了一个泉眼,淫水止不住地往出冒。

朱一龙忽然就不挣扎了,他眨了眨眼,目光中顿时多了几分锐气。

“你说啥?”

白宇勾唇轻笑,低头啄吻了一下他的鼻尖:“我说,我都湿了。”

朱一龙使了个巧劲,猛地将他从身上掀下来,随后翻身欺上,低头就给了他一个火辣辣的热吻。

唇舌交缠的感觉好得不可思议,白宇被alpha诱人的香气笼罩,躁动的身心得到了极大的安抚。朱一龙像是要把他嚼碎了吞下去一样,近乎粗暴地吻他,搅动得他舌根发疼,口水都来不及吞咽。

漫长的亲吻仿佛没有尽头,直到白宇快要喘不过气时朱一龙才放开他,目光灼灼地在他脸上梭巡一番,沉声道:“让我看看有多湿。”

单薄的秋装和宽松的病号服很快被剥掉,两个人裸裎相对,白宇一低头就看到他腿上狰狞的伤疤,不禁有些担心起来。

“你的腿……”

“早就不疼了。”朱一龙翻过他的身子,把他摆弄成跪趴的姿势,双腿大开,“小宇,我忍不住了,你担待些。”

白宇生得讨喜,身体也十分漂亮,肤色白净,骨肉匀停,一把细腰盈盈一握。朱一龙压着他的肩膀让他高高翘起屁股,显出两个深深的腰窝。他身上瘦不露骨,屁股圆润白嫩,臀缝中间湿得一塌糊涂,那张红艳艳的小口蠕动着,十足地饥渴。

朱一龙粗重地喘息着,用两根手指先浅浅插入,确定穴口已经足够湿润松软,便扶着阳具一捅到底。

身体被劈开的感觉无比清晰,穴口被撑得隐隐有些酸痛,粗壮的巨物将紧窄的肠道撑到了极致,大量淫水被挤出来,顺着大腿往下流。白宇呜咽一声,手肘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上半身趴到了床上。泛滥的情潮没让他感觉到多少疼痛,反而恰到好处地缓解了体内的瘙痒,麻酥酥的快感像电流一样沿着脊椎攀爬,直达脑髓,刺激得他开始小声地呻吟。

他的叫声小猫一样软糯,又可爱又撩人。朱一龙早已被欲火烧红了眼,无暇顾及白宇的感受,奋力在那个软滑紧致的肉穴里抽插起来,每一次都是抽出至穴口再猛送至根。

白宇虽然已经被他刺激得发了情,可到底是初承雨露,哪能经得起这样猛烈的肏干。汹涌的快感排山倒海一般,几乎让他承受不住,肿胀的性器在床单上摩擦了几下,很快就射了精。朱一龙根本就没注意到他已经高潮,肠肉疯狂吸夹的感觉实在太爽,让他心无旁骛,一心一意地只顾干他心心念念了两年的小媳妇。

“龙哥……哥哥,轻点儿……求你了……”白宇拖着哭腔求饶,生理性的眼泪流了满脸。他被从未体验过的绝顶快感吓住了,朱一龙的阳具就着他分泌的淫水插到了一个恐怖的深度,他觉得五脏六腑都要被顶出来。

“小宇,你这里面真舒服,又紧又软……”朱一龙俯身舔了舔他的耳垂,“哥实在忍不住……”

从来都温和有礼的丈夫在床上说出这样的骚话来,仿佛在白宇本就熊熊燃烧的欲望上又添了一把柴。他渐渐习惯了疾风暴雨般的抽插,支起酸软的腰肢扭摇迎送,着迷地品尝着每一次完整的冲击。

朱一龙毫不停歇地干了他将近一刻钟,突然吸了一口气将阳具抽出,用手套弄了几下,几股浓稠的精液尽数射在了白宇的腰窝里。

还未完全餍足的身体失去了快感来源,白宇不满地轻哼出声,回头去看,刚好看到alpha高潮时紧蹙的眉尖。他吸了吸鼻子,抱怨道:“这就完了?看来你也不咋行。”

没有男人愿意在床上听到这种话,朱一龙眯了眯眼睛,一把将他翻过来面对自己,低头在他丰润的下唇上咬了一口:“你还在上学,怀上娃了咋办?”

白宇抬手勾过自己掉落在床脚的裤子,从口袋里摸索出一个小纸袋递给他:“我买了避孕套。”

“你……”朱一龙瞠目结舌,好一会儿才叹了一口气,又问,“你真不后悔?”

白宇搂住他的脖子,磨蹭着他的鼻尖,笑道:“你先告诉我,为啥我要后悔?”

“我就是一个大头兵,没知识没文化,配不上你这个大学生。”

白宇气结,伸手在他腰上拧了一把,恶狠狠地说道:“结婚两年了你还和我说这个话,什么配得上配不上,你就说喜不喜欢我?”

他浅怒薄嗔的样子又娇又甜,朱一龙看得脸红心热,讷讷道:“我……我从小就喜欢你,只是你一直不知道……”

他红着脸,说得颠三倒四缺乏条理,但白宇却听明白了。

朱一龙从小就喜欢他,只是不敢表达,怕他为筹学费仓促嫁人吃了亏,所以早早上门把他订下。这个内心淳朴的alpha从不奢望白宇能爱他,只会用自己的方式默默给予支持。他不敢接受白宇的示好,觉得自己配不上白宇,更担心白宇对他的好是出于感激、出于感动,甚至仅仅只是出于a、o之间信息素的吸引。他不求任何回报,只希望自己爱的人能够获得幸福。

世界上所有的情话都没有他的真心动人,白宇送上自己的朱唇,热烈地亲吻了他的alpha。

“我也喜欢你,你比任何人都更能配得上我。”

心意相通之后朱一龙再没了顾忌,没过多久便重振雄风。白宇给他戴上避孕套,主动骑跨在他腰间,按着他的肩膀扭腰摆臀,用那根让他眼馋的大屌充分按摩肉穴里最瘙痒的地方。朱一龙捧着他圆润的屁股,一面舔吮他娇嫩的乳头,一面自下而上地用力干他,一次一次把他送上巅峰。

这一次他没有再中途撤出,抵着白宇的肠道深处射了精,并且咬住了他脖子上的腺体,彻底标记了他。

两个人从下午一直做到天擦黑,白宇累得动也不想动,嗓子都喊哑了,只能闭着眼睛躺在床上胡思乱想。他打定了主意,如果下次再见到堂嫂一定要告诉她,他家汉子不仅大,而且猛,在炕上能把他往死里折腾。

半个月以后,朱一龙完全恢复了健康,出院归队。由于他立了战功,组织上提拔他当了连长。白宇则重新回到学校,继续他未完成的学业。

两年后,白宇大学毕业。他拒绝了学校分配的工作,申请随军,不久后搬到了朱一龙他们部队所在的城市,在那里安了家。他在当地找了一份工作,成为了一名人民教师。

又过了半年,白宇怀孕了,九个月后在医院里生下一名健康漂亮的女婴,母女平安。他看着女儿酷似朱一龙的精致眉眼,怀着无比的喜悦和幸福吻了吻孩子柔软的小脸。

宝宝,欢迎你来到这个世界。这个世界很精彩,所有美好的事情都可能发生。

(完)

10 对 “【朱白】天作之合”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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