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东西看起来倒是挺高大上的,”陈伟栋道,“问题是怎么用?”

“魂力即是笔头,可防邪固阵。”白宇老老实实道:“这是那守阵人的原话。”

朱一龙皱起了眉头,道:“魂力?那是人的生气?现在龙脉已裂,护法阵也出现崩离之势,只是固阵对眼前的情况而言并没有多大的用处。”

白宇就道:“守阵人说龙脉虽然还有裂纹的,但前段时间已经修复大半,他也不知道原由。”

朱一龙想了想,对白宇说:“这事我看还是只能问问你爸妈了。”

白宇再迟钝也知道自家也是守阵人一族了,而且回想起过年时的点点滴滴,看来白家除了他之外,所有人都知道这事。

他心里不太好受,苦笑了一下,正打算给父母拨过去,朱一龙却忽然按住他的手腕,正色道:“小白,别多想,爸妈不告诉你肯定是有原因的。”

白宇眼眶一热,低低嘟哝了句“谢谢哥哥”,这才按开了视频按键。

朱一龙把事情的前后大概说了一遍,又给白爸白妈看了那支判官笔。

白妈认可了朱一龙的想法,判官笔只能起到暂时支撑护法阵的作用,如果龙脉的破坏程度继续加重,始终会面临彻底断开的后果。

朱一龙听白妈说完,就问他们接下来要怎么做,白妈沉默了一会,才道:“我过去一趟。”

既然正统的守阵人要过来,陈伟栋毕竟是道家的人,也很懂做,拎起行李就去附近找了家酒店。

第二天白宇和朱一龙去接了机,白妈坐上车后深叹了口气,脸上神情凝重,一龙道长看白妈的表情就知道事态严重。

回家吃过饭后,白妈让白宇去给她收拾房间,这就是有话要和朱一龙单独谈的意思了。

朱一龙看了眼房间里的白宇,掐了个法诀设了个结界,隔住他们的声音。

白妈赞赏地看了朱一龙一眼,喝了口茶才缓缓道:“看来你并没有发现,白菜可以修补龙脉。”顿了顿,白妈又道:“这就是我们不让他继承守阵职责的原因。”

一龙道长脸上的神情也变得凝重起来:“您的意思是,福市断裂的龙脉会恢复部分,是因为汲取了小白的灵力吗?”

白妈沉默了几秒钟,才道:“是,又不是。填补龙脉龙气的其实是白菜的命力。上一次,幸亏有你渡给他的灵力,才不至于让他折寿。”

信息量过大,朱一龙不由得愣住了,他反复咀嚼了白妈的话好几遍,才十分艰涩地道:“您是说,小白……龙脉会吸小白的生气?”

白妈点点头,又喝了口茶,才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诉了朱一龙。

原来,白宇是守阵人家族中千年难得一见的天生龙胎。

会叫龙胎并不是因为他是龙种,而是因为他的生气可以直接填补给龙气流失的龙脉,这是任何法术任何法力都做不到的。

换句话说,白宇可以说是龙脉的补品。

白家最初并不知道家里生出这种天生龙胎,自小便开始训练白宇,修炼一点没落下。可无论如何他的身体都无法储存灵力,只要汇集一点立刻就会散得干干净净。

到了白宇九岁时,白家守护的龙脉出现了细微裂纹,当时还没等他们想到办法,白宇的部分命力便被龙脉吸走了,白爸白妈这才发现白宇体质的特殊。

幸运的是龙脉裂纹不大,才让白宇不至于被吸光生气而送命。这次事件后,白家竭尽全力,甚至动用了白妈的传家法器,在白宇的魂魄外下了九层禁锢,彻底地隔断了龙脉对白宇魂力的感知。

为了保住白宇的命,白家从小就让白宇离家去镐城寄读。

而大病一场后的白宇忘记了以前很多事情,白爸白妈也放弃了让他继续修炼的想法,从此之后不再让他接触龙脉护法阵相关了。

“不过他竟然遇到了你,”白妈无奈地道:“看来是命中注定应有此劫。”

一龙道长不知道作何回答,只能尴尬地笑着双手搓了搓膝盖。

“如果没遇到你白菜心也早就丧命,后续也不知是福是祸。”白妈看了朱一龙一眼。

一龙道长眨了眨他的大眼睛,双手放在膝盖上,耳朵红通通说:“妈,我……我会负责的……”

“好在通过双修之法,他体内能够储存到一定的灵力,”白妈叹了口气,又道:“他的灵力是你们到镐城前丧失的吧?”不等朱一龙回答,白妈接着说道:“在家里的时候我探过白菜的脉,好在龙脉只是汲取了他的灵力,暂时他的命力还没有问题。”

“那……那以后我争取多给小白渡灵力。”朱一龙说完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脸到脖子都红了。

白妈心情沉重,倒也没有笑话朱一龙的失言,她忧心忡忡道:“现在得让白菜离开福市,这里的龙脉危在旦夕,白菜因为离过魂,身上的禁锢已然有所松动,再待在这里不安全。”

“我会保护小白的。”一龙道长十分认真地道,接着他深吸了口气,问道:“还有没有人知道白宇的情况?”

白妈没有回答,沉默了许久,才道:“白菜天生龙胎,他始终要担起修复龙脉的重任。虽然白家有白家的职业,可我毕竟是个母亲,这么多年来我们也一直在寻找解决的办法,无论如何我都希望这一天迟些到来。”

朱一龙听明白了白妈话中的意思,他太清楚所谓的重任,他不由得也红了眼眶,咬了咬后牙,沉声道:“我要怎么做才能保护小白?”

上昆仑。

“天下龙脉,尽出昆仑。”白妈对朱一龙道,“这里由我看着,你带小白去昆仑,在福市龙脉崩裂前,要找到补救的方法,否则……”

朱一龙知道白妈未说出口的想法,也理解白妈的难处,就像他作为朱家人,生出来就必须是守正辟邪一样。

“我知道了。”朱一龙郑重道,“我准备准备就带小白走。”

白妈点了点头,红着眼睛叮嘱:“前路异常艰险,保重。”

“前辈不用太难过,”一龙道长抿了抿嘴,最后垂眼一笑,道:“我请人批过我和小白的命,已有心理准备。”

“好,好孩子。”白妈终于还是忍不住流了眼泪,抓住朱一龙的手拍了拍。

白宇看自己老妈和朱一龙相对无言,以为他们没什么话说,挠了挠下巴,把洗好的水果端出去,活跃气氛道:“老妈,龙哥,快试试我精心摆盘的超级大草莓~”

白妈掩饰地偏过头去,再转回来已经神色如常:“小白菜难得这么勤快,我来试试甜不甜。”

白宇坐到朱一龙身边,手肘轻轻推了推他,小声道:“龙哥,你跟我妈是不是说不上话?”

朱一龙看了白宇一眼,笑笑道:“你别笑话我昂,我正要向咱妈申请带你去昆仑山,帮我的忙。”

白宇先是一愣,随即兴高采烈地说:“哇,我龙哥终于带我飞了,那必须随时准备好啊!”说着他又转回头对朱一龙道:“这次我要请几天的假?”

白妈和朱一龙对视一眼后,对白宇道:“一龙说这次的时间有些长,事情也严重,既然你能帮得上忙就先把工作辞了吧,处理完事情再找工作也来得及。”

白宇忍不住笑着说:“老妈,我都怀疑谁是你亲儿子了?”

白妈嗔怪地拍了他一下,道:“小白菜,妈在和你说正事呢。”

“真要去那么久?”白宇转头问朱一龙,见他肯定地点点头后,摸了一会下巴才道:“行……吧。”

第二天白宇就干脆利落地去公司辞职,常规来说都是要提前一个月告知,但白宇人缘好,公司没什么事也不为难他,让他交接完手中的活就可以走了。

因为刚过春节,白宇手中没有多少单子,也就不到两天的时间他就交接完毕。

在白宇忙碌的这几天里,朱一龙去采购了所有去昆仑需要带上的法器,又抓紧时间画了许多符箓。

白妈则去找了福市的守阵人,看如何还能再抢救一下龙脉。

等定好了机票,朱一龙把情况都给朱爸朱妈说了,朱爸朱妈首肯了他的远行,并准备过福市给亲家母帮把手。

陈伟栋本想同行,但请示了龙虎山祖庭,却要求他回申城处理一件阴宅风水咒术事件,他只能无奈放弃。

朱一龙最后联系的是他的师父,听完他的话后李道长闭眼打坐了很长时间,朱一龙也不敢把视频通话挂断。等了半小时之后,李道长才睁开眼,先是发过来一个pdf,才缓缓道:“你看仔细了,我把手诀演示一下。”说完自顾自地就掐起了手决。

一龙道长已经习惯了他师父的这种操作,赶紧按下录制,把后续的两次演示录了下来。

待关掉视频,一龙道长才点开了pdf。

文档抬头就是“昊天金阙无上至尊自然妙有弥罗至真玉皇上帝净世咒”,朱一龙吃了一惊,这可以说是龙虎山祖庭的镇山绝招,威力传闻能毁天灭地,向来只有三山滴血派能学。之前他师父说他修行还不够,如果教他用这个完全就是让他和对方同归于尽,现在把这法术传授给他,一切不言而喻。

一龙道长默默地发消息过去:“谢谢师父。”

李道长叹了口气,才慢慢下四个字:一路平安。

白宇敏锐地感觉到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氛围,他一直忍着,直到飞机起飞,他才舒了口气,对邻座的朱一龙道:“龙哥,你有事瞒着我。”

一龙道长眨了眨他那双桃花大眼,露齿一笑又想蒙混过关,白宇却往他身上一歪,枕在他肩膀上道:“我前两天……梦到心脏长出了绿色的树枝,一龙道长,解一下梦呗。”

朱一龙心里一惊,面上却不动声色,他装模作样地掐了几个指诀,道:“这位小哥,绿色代表着生机,由心而出为逢凶化吉之兆。此梦大吉。”

他一说完两个人都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初见的情景,忍不住都笑了起来。

朱一龙抬手揉了揉白宇的脑袋,半真半假地道:“难得请你帮忙,怎么这战还没打你就先泄了气。”

白宇换了个姿势,吐出了口浊气,闭上眼睛道:“也罢,既来之则安之,反正有龙哥在。”

朱一龙点点头,道:“会没事的。”

他们这次要去的“昆仑”和上一次不同,必须穿过昆仑山口进入到死亡谷深处。

死亡谷一边是玉虚山,一边是玉仙山,是昆仑大神木的发源地,极有可能解决的办法就在那里。

这个地方和昆仑山法阵相隔很远,虽然不知为什么会这样布置,但肯定有不为人知的道理。

朱一龙和白宇首先要飞到郭勒木德市,再租车往昆仑山口走。死亡谷是没有人会去的,到时候只能靠步行进去。一龙道长有经验,登山包里装满了所需用品。

一人高的登山包鼓鼓囊囊,背起来却轻飘飘,提取行李时白宇向朱一龙投去个疑惑的眼神,对方给他看了登山包的底部,那里贴着张“举重若轻”符。

白宇不由得感慨道:“这道术还挺接地气的。”

朱一龙就笑,说:“其实很多小术法改良后都能用在生活上,只要一点灵力就可以维持很久,可以慢慢教你。”

白宇想象了下,咧着嘴笑起来:“那我先学屏蔽摄像头的。”

朱一龙难得地又笑出了奶音,冲淡了一些心头的郁闷。

郭勒木德海拔接近3000米,毕竟他们从福市直飞,按朱一龙的计划要在那待两天,适应高原反应。

好在白宇作为镐城人,生活的地方怎么也近千海拔,除了刚下飞机时有些气喘胸闷,其他都还好,到了酒店基本上已经没有什么不适感。

朱一龙给他把了脉,又观察了半天,便决定提前一天出发去死亡谷。

郭勒木德这边都吃牛羊肉,烧烤尤其做得好,但两人是来办事的,不敢贪杯,只能忍痛舍弃本地的好酒,一人搞一大瓶冰可乐。

这地方空气干净,海拔又高,夜里满天空都是星星。

白宇拉着朱一龙的手从烧烤摊子走回酒店,看着头顶的繁星,刚想抒情一下,就发现朱一龙直愣愣地盯着一个地方。

他用肩膀撞了下朱一龙的肩膀,问道:“怎么了龙哥?在看什么?”

朱一龙恍惚了一瞬才指着天边道:“是虚危入月。”

所有的一切都预兆着天命不可违,他即将要做的事是逆天而行。

白宇迷茫地道:“那是什么?”

朱一龙清了清嗓子,道:“是天象,二十八星宿的虚日鼠和危月燕。”他手指比划着,声音低沉,娓娓道来,仿若微风拂面般舒服,白宇似乎真的看出了他所说的星宿的形状。

这简直和约会差不多,白宇嘿嘿一乐,抓紧了朱一龙的手,对方也更用力地握了回来。

一龙道长长长地呼了口浊气,感受着手中的温度,他的表情愈加坚毅。

但知行好事,莫要问前程。

——完——

4 对 “一龙道长之鬼宴(下)”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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