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七

乔一成出差回来根本没时间休息,直奔台里整理各种素材,等好容易忙完一段落,他整个人都没了精神,只想回家睡个一天一夜。

结果周末早上8点多,门铃就跟催命似的响了起来。乔一成趴在床上艰难地睁开眼,以为是收水电费的,只好无奈起来开门。

结果站在门口扰人清梦的是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的冯豆子。乔一成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示意豆子自己滚进来。

冯豆子一进门就冲乔一成嚷嚷着兴师问罪:“乔一成你怎么回事啊,都什么年代了你还想让我姐给我包办婚姻?”

乔一成坐在沙发上,脑子困成浆糊。反应了一下才慢吞吞地问:“大米给你介绍对象了啊,见面了么,人怎么样?”

冯豆子被他这理所当然的语气气到跳脚,但对着乔一成又说不出半句重话,最后满肚子的委屈伤心恼怒都变成了锥子,朝着自个儿胸口一股脑戳过来,扎得心肝脾肺没一处不疼。冯豆子忍了忍好歹没哭出来,嘴巴撅得老高,色厉内荏地威胁:“乔一成我真的生气了。”

冯豆子情绪激动连带着屋子里火锅味都浓了起来,乔一成被熏得打了个喷嚏。他偏了偏头,抄起沙发上的抱枕搂在怀里,不着痕迹地挡住了鼻子。再开口声音就闷闷的:“我就是不希望你在我这里浪费时间,没有意义的。”

冯豆子腾地站起来走到乔一成近前,居高临下地盯着他,捏着拳头狠狠地说:“我犯贱我乐意,你管得着么?我告诉你,你说什么都没有用,我,我气死了都!”

牙尖嘴利的冯豆子这会儿也算是彻底昏了头,语言能力退化到三岁,实在没有什么杀伤力。乔一成摆了摆手:“那你自个儿想办法消消气。我真的太累了,有什么事等我睡醒再说吧。”说罢便起身回了卧室。

卧室门关上后,乔一成静静坐在床边听着外面的动静。直到听见防盗门被打开又被哐当一声关上,才长长地叹了口气。

冯豆子的心意他清楚,却也只能狠下心来让他伤心难过。乔一成其实也曾想过,如果冯豆子不是他从小看到大的孩子,那么面对这样一个年轻热情的Alpha猛烈的追求是否真的会毫不动心,答案还真就是不一定。但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更得把冯豆子推的远远的,绝对不能害了这个孩子。

到了中午,乔一成是被满屋的饭香味唤醒的。半梦半醒间他恍惚了一瞬,仿佛回到了和陈一鸣还没有离婚的时光,家里会有人为他准备一桌饭菜抚慰心和胃。

等清醒过来乔一成连忙跳下床推门来到厨房,一眼就看见冯豆子戴着围裙在灶台前忙活。天气热,冯豆子T恤衫后背已经汗湿一片,隐隐约约能看到结实的肩背肌肉。听到声音,冯豆子转过头,还是一张写满了不高兴的臭脸,说出来的话却是软和的:“洗手去,饭马上就好。我拿了你放在鞋柜上的钥匙出去买了点儿菜。你看看你,一忙起来就不好好吃饭吧,人都要瘦没了。”

乔一成站在原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眼前这一幕看似寻常,却不动声色地直击他内心深处最不设防的地方,以至于他根本无法拒绝。

这一顿午饭的味道很好,乔一成和冯豆子默契地没有再提到更敏感的话题,安安静静地吃完了一餐。下午乔一成站在窗台边,看着盛夏的阳光下豆子的背影,一时间竟有些分不清究竟是谁更耀眼一些。等豆子走远,他默默收回了目光,再一次警告自己必须离冯豆子远一点儿,越远越好。

这之后半年,每当台里有出差加班之类的任务,乔一成总是会主动请缨上阵。其他的时间,他也把大部分时间精力用在了几个弟妹身上,二强又碰到了他之前厂里的师父,天天闹着要离婚和师父过日子;三丽和婆婆关系紧张,又是个逆来顺受的性子,乔一成生怕她吃亏;四美那边戚成钢也不安分,在外面不断沾花惹草……桩桩件件都让乔一成焦头烂额。

对于冯豆子来说,这小半年也让他焦灼不安。如果说乔一成之前还会把跟他之间的距离控制在兄长与弟弟之间,但是自打他开学后,乔一成简直就是把他当成了什么致命的危险品,一个眼神都不肯给他。任凭冯豆子怎么死缠烂打,乔一成都吃了秤砣铁了心,即使人在家也坚决不给他开门。冯豆子后悔得要死,上次就应该把钥匙直接揣兜里带走!

然而这世界上到底是没有后悔药卖,冯豆子又要顾及乔一成的颜面,不能站在门口撒泼打滚骂街,只能每次都气冲冲地来,再灰溜溜地走。等入了冬,天干气燥外加上火,嘴里起了一排大燎泡。结果他们学校今年不知道怎么回事,非要狗长犄角装洋,组织什么圣诞舞会,要求大伙儿带舞伴参加。

一时间不少惦记冯豆子的学长学姐学弟学妹都纷纷递来橄榄枝,冯豆子来一个撅一个来两个撅一双,全都给拒绝了。12月23号晚上,冯豆子穿戴好了帽子手套棉大衣,大晚上从学校跑出来直奔乔一成家。他想好了,乔一成敢不给他开门,他就敢在外面站一宿,冻死拉倒。

乔一成当然不能放任冯豆子被冻死,只好打通了冯大米的电话。冯大米带着孙勇匆匆赶过来,拽着冯豆子耳朵要把人拖走,冯豆子抱着头往地上一蹲,拿出了小时候耍赖的劲儿说什么不肯挪窝。三个人在单元楼里拉拉扯扯,闹出来的动静儿让邻居都好奇探头出来看。乔一成最后实在没法子,只好开了门。

冯豆子蹲得腿麻,一时间居然站不起来。就傻愣愣地抬头看着乔一成,一句话没说,眼圈先红了,把其他几个人看得心里一咯噔。冯大米一肚子骂人的话瞬间就化了个干净,只能重重叹了口气。

孙勇见状,悄悄拽了拽媳妇儿的手:“咱们先走吧,你不放心豆子还信不过一成么?”

冯大米一句三回头地被孙勇拉走,冯豆子也扶着乔一成的胳膊进了屋。

乔一成看着灰头土脸的冯豆子无奈地叹了口气,给他倒了杯热水放在面前:“怎么了?”

冯豆子瞪着他说:“我们学校要开圣诞舞会,我没有舞伴,乔一成你得陪我过去。你要是不去,我就赖这不走了。”

乔一成抿了抿嘴:“我和你说过了……”

“我知道,我也没想你非得有回应,也不敢想一定能追上你。我就是,就是……”冯豆子就是了半天也没说明白,眼泪倒先控制不住地掉下来,再开口就带上了浓浓的鼻音:“你别不理我啊。”

乔一成看着这样的冯豆子心软得一塌糊涂,到底是答应陪他去舞会。不过他提前告诉冯豆子自己不会跳舞,去转一圈就走。即使如此,冯豆子也心满意足,眉眼都舒展开来。

五十八

乔一成这辈子都没参加过舞会。

读书那会儿他不光上学还要勤工俭学,恨不得一天能有48小时,学校里的活动根本没有时间参加。毕业以后为了能早日在台里站稳脚跟,更是一心扑在工作上,极少出去娱乐交际。和陈一鸣结婚以后倒是有机会出去玩了,但他觉得好像已经过了爱热闹的年纪,除了被陈一鸣拉着爬过几次山、打过几次羽毛球,似乎也没有参与过更多集体娱乐活动。

细数自己三十几年的人生,乔一成不禁有些感慨,仿佛他才刚刚长大就已经老了,根本没有享受过多姿多彩的青春。

圣诞节那天晚上,乔一成因为工作耽误了一些时间,赶到工商大学礼堂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他没来得及换衣服,穿的还是台里发的工作服,深蓝色的棉袄胸前绣着个醒目的台标,和满屋子打扮时髦的青年男女就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礼堂里的光线有些暗,顶上闪烁的彩灯隔一会儿投射出五颜六色的光芒,伴随着一首一首的流行歌曲,和外面的舞厅没什么两样。周围布置了很多桌椅,中间围出来一个舞池,现在舞会应该已经开始了,有很多学生坐在桌椅旁聊天喝饮料,但更多的人都聚集在舞池里跟着音乐翩翩起舞。不少女孩子不顾天寒地冻穿上了色彩鲜艳的裙子,露着白生生的胳膊腿儿,男生们家里条件好的也穿得很讲究,不是西装就是皮夹克,没那么讲究就穿着时下还比较流行的喇叭裤和蝙蝠衫。总之不管穿成什么样,一个个脸上都带着兴高采烈的笑容,浑身上下散发着逼人的青春气息,对比得乔一成瞬间觉得自己真是老了。

他站在门口四下张望了一会儿,没能从乌央乌央的人群里找到冯豆子,正想着要不要出去发个传呼和他说一声,忽然就看见一个高挑的身影大步向他走来。

彩灯的灯光恰到好处地打在他身上,勾勒出一张熟悉的脸庞。冯豆子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合身的剪裁越发显出他的宽肩细腰,白衬衫配上黑领结,衬得那张小脸面如冠玉一般,整个人看起来英姿勃勃,玉树临风。

那一刻乔一成居然感到有些恍惚,好像是今天第一次认识这个人一样。他知道豆子从小就长得好,但在他的印象里,那不过是小孩子式的漂亮可爱,就像黏人的小动物似的,讨人喜欢也惹人疼,却和成年人之间互相吸引的魅力无关。而如今站在乔一成面前的冯豆子,身材挺拔,容貌俊秀,就算站在一群与他年龄相仿的年轻人中间,也有着让人无法忽视的帅气。

音响里正好换上了一首比较舒缓的歌曲,四周的嘈杂声一下子就小了。乔一成听见冯豆子略带不满地抱怨:“你怎么才来啊?”说完他也不等乔一成回答,一把握住他的手带着他往里走,走到角落里一副没人的桌椅旁边让他坐下,又说:“你等我一下。”

乔一成看着他跑向身后,那里像模像样地设置了一个吧台。冯豆子和吧台里的人说了句什么,对方就给他倒了一杯饮料。

“给,喝点儿。”冯豆子拿着那杯饮料走到他面前,“外面挺冷的吧,你手都是冰凉的,喝一点儿暖和暖和。”

乔一成低头一看,他拿过来的是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虽然一看就知道是速溶的,但对于刚刚还处于寒冷的室外的人来说,确实是一份体贴的温暖。乔一成捧起杯子喝了一口,又上下打量了坐在对面的冯豆子一番,犹豫着说道:“你今天……打扮得很精神嘛。”

冯豆子愣了一下,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着,有些不自在地扯了扯领结,说:“没办法,今天我是主持人,非得这么穿不可。”他转了转眼珠子,忽然又笑了起来,“怎么?你觉得好看啊,衣服是我大姐找人给我做的,是不是特别合身,显得特别帅?”

一边说,他还一边站起身原地转了个圈,像时装模特那样叉腰摆了个pose,惹得乔一成差点儿没把一口咖啡笑喷出来。

两个人正说着话,冷不防从旁边冒出一个男孩子,重重在冯豆子肩头拍了一下:“豆子,你怎么躲到这里来了?你那舞伴还来不来啊,那边可有不少人排队等着和你跳舞呢。”

冯豆子回头看了一眼,微微皱起眉头,还来不及回应一句什么,那人已经看到了乔一成,于是又问:“哎,这位是谁?你哥?”

乔一成心头一紧,生怕冯豆子嘴里再冒出句惊世骇俗的话来,谁知他却摇了摇头,淡淡地说:“他是我街坊,在电视台当记者,听说咱们学校办圣诞舞会就过来看看,没准儿明天能写个稿子报道报道。”

这完全就是信口开河胡说八道,但乔一成却暗暗松了一口气。要是豆子真的和同学说自己是他的舞伴,再来两句正在追他之类的话,乔一成恐怕真的没脸再在这里坐下去了。

那男孩一听他是记者眼睛就是一亮,不顾冯豆子的反对又叫来了好些人,男孩女孩都有,呼啦一下就把乔一成围住了,兴致勃勃地和他打听要怎样才能进电视台工作,以及当记者是不是特别有意思之类。

好好的舞会一下子变成了小范围的座谈会,有几个孩子还拿了酒过来,说要和“记者大哥”认识认识,交个朋友,冯豆子黑着脸拦了几次都没拦住。乔一成虽然有些意外,但心里却不反感和这些年轻人交流,一方面他们都是豆子的同学,对他没有恶意,另一方面自己的职业能被新时代的大学生们认可,毕竟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一群人就这么热火朝天地聊了起来,学生们对记者的工作都很好奇,七嘴八舌地问个不停。乔一成耐心地和他们聊着天,不知不觉多喝了几杯。他原本酒量就浅,着急跑过来参加舞会连饭都没顾得上好好吃,等到周围人都散得差不多的时候,乔一成已经觉得脸上开始发烧了。

舞会散场,冯豆子气呼呼地拉着他往外走,嘴里还要念叨:“这帮人真烦,苍蝇似的赶都赶不走,我想单独和你聊会儿的机会都没有。”

乔一成笑道:“都是同学,你该对他们态度好点儿。”

天色已经很晚了,冯豆子看乔一成喝了酒,死活不放心他一个人回去,说什么都要送他。可是这会儿公交车已经没有了,两个人只好打了辆车。

被外面的冷风一吹,乔一成坐在出租车里就觉得那点儿酒意不停地往上涌,顿时有些头昏脑涨。如果仅仅是这样倒也罢了,让他更加胆战心惊的是,酒精不止麻痹了他的部分神经,似乎还唤醒了一些什么,让他的身体一阵一阵地开始发热。

他的发情期刚过不久,抑制剂的效果应该还在,但身边年轻的Alpha却像磁石一样吸引着他的视线。

冯豆子也被灌了几杯酒,白净的面孔染上了一抹薄红,显得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越发动人,侧过头来看向乔一成的时候,挺直的鼻梁和弧度优美的下颚线条更是好看得让人舍不得移开目光。他在西服外面披了一件羽绒服御寒,但那股子热辣辣的信息素味道却没能被厚实的衣物挡住,在极近的距离里把乔一成裹了个严严实实。

身体里隐秘的躁动叫嚣着想要做些什么,乔一成不着痕迹地往旁边挪了挪,尽量和冯豆子拉开距离,努力地想要忽视Alpha的信息素带给他的影响。他把滚烫的脸颊贴在车窗玻璃上,用已经有些迟缓的大脑思考着一个令他感到困惑的问题。

这个前不久还让大人操碎了心的熊孩子,究竟是什么时候悄悄成长为一个如此具有魅力的Alpha?

五十九

乔一成坐立不安,冯豆子也不见得好过。出租车窗关得严严实实,司机还体贴地开了热风,吹得人面皮发紧。最要命得是在这种密闭空间里乔一成身上的甜香味变得比平时更加浓郁,像是有人打翻了拌着蜜糖的牛奶罐。

冯豆子坐在原位大气都不敢喘,生怕抑制剂在这股味道面前丢盔卸甲一败涂地。一时间车里只能听见司机放的《心太软》,任贤齐温柔地唱“相爱总是简单,相处太难”,豆子听得百感交集,心说狗屁,相处不相处的都是后话,光相爱就够难的了。

他忍不住叹了口气,偷偷看了眼乔一成,然后就再挪不开目光。相比于今晚穿着正式西服的冯豆子,乔一成的打扮用不修边幅来形容算是客气,说是邋遢都不为过。然而冯豆子却觉得乔一成哪里都好看,略微有点儿长了的头发软软地搭在额头,微微泛红的脸贴在冰凉的车玻璃上,被外面的路灯映出了漂亮的轮廓。眼睛半睁半合,不知道在想什么,看着竟有几分柔软和无助。

冯豆子突然就觉得口干舌燥,胯下兄弟也蠢蠢欲动,吓得他连忙夹紧双腿,却一不留神又挤到了蛋。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腰都弯了下去。

乔一成听见动静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没事儿没事儿,腿,腿抽筋了一下,已经好了。”冯豆子咬着牙作势揉了揉小腿,搪塞道。

乔一成点点头,忍不住又教育他:“你是不是没穿秋裤啊?这么冷的天,要风度不要温度,等以后岁数大了会得老寒腿的。”

这一番折腾下来,冯豆子总算勉强压下了脑子里那点儿绮念,话也多了起来:“你脸怎么那么红啊,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他一边儿说一边儿凑过去仔细打量乔一成,乔一成被他吓了一跳,车里拢共就这么大地方,没处躲也没处藏,只能死命把自己贴在车门上躲避着无孔不入的热辣辣的香气。

乔一成尽力平复呼吸,装作无事语气平稳地回应:“离我远点儿,热。”

冯豆子不疑有他,哦了一声退回原位。安静了一会儿又低声说:“乔一成你以后别躲着我了,我明白你意思,你也别有负担,是我一厢情愿。我活了20年,就喜欢你一个,一时半会儿也换不了人。你就当疼我,忍忍呗。”

他话说得低声下气,乔一成却没听清楚。他咬着牙,全副心神都用来抵御冯豆子霸道的信息素,胡乱“嗯”了一声就算是回答。

冯豆子以为他答应了,美得够呛,紧接着开始畅想未来:“那我以后每周末去给你做饭,对了,葛优那个《甲方乙方》上映了,我请你看电影怎么样?”

乔一成被他叨叨得脑子愈发昏沉,呼吸都是滚烫的,甚至连后穴都有了反应。他万万没有想到,那个一直以来被他看作熊孩子的冯豆子,信息素居然可以直接引动他发情。对于长期服用抑制剂应对发情期的乔一成来说,这种感觉几乎是陌生的。除了尽快回家口服抑制剂外,乔一成再想不出其他任何应对的方法。好容易熬到了家楼下,乔一成迫不及待地用力打开车门,下车的时候脚下一软差点儿摔倒在地。

冯豆子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他胳膊,嘴里咋咋呼呼:“哎哟你这什么酒量啊,慢点儿慢点儿。你等我把车钱先给人家。”

乔一成跟被烫着了似的一把甩开他的手,头都不回边走边说:“豆子你回去吧,我自己上楼就行。”

冯豆子跟他身边死皮赖脸了小20年,怎么可能被他这一句话打发。他小跑着紧跟在乔一成身后,嘿嘿一笑:“我又没别的事儿。”

他贴的太近,一句话带着热辣的信息素直接扑到乔一成的脖颈。那一刻,乔一成再坚持不住,被Alpha的信息素强制勾起的发情期所带来的的一系列生理反应劈头盖脸地砸下来,奶香味盖过了冬日夜晚凛冽的空气,织出一片摄人心魂的温柔乡。

冯豆子最开始甚至没有反应过来,直到下意识地将全身软成一泓春水的乔一成抱了个满怀,才慢半拍地意识到发生了什么。AO之间天然的生理吸引瞬间也引动了冯豆子的情潮,他几乎是无措地抱紧了乔一成,结结巴巴地问:“这,这怎么办啊?”

乔一成勉强维持着一线清明的意识,喘息着让冯豆子带他上楼,家里有抑制剂。冯豆子拖着他走了两步,就听乔一成的呼吸越来越粗重,甚至随着他无意地触碰发出了压抑的呻吟。

冯豆子要疯了,他估量了一下形势,觉得按照目前的情况就算他能坚持做人,乔一成恐怕也撑不下去。趁着自己体内的抑制剂还算坚挺,冯豆子一咬牙当机立断带着乔一成一头拐到了一处连路灯都没有的小胡同里。

这里平时就少有人经过,现在更是连只野猫都见不到。冯豆子担心冻着乔一成,自己靠在墙上,把乔一成圈在怀里。奓着胆子摸了摸他滚烫的脸颊,不知道是紧张还是激动,指尖都在微微颤抖。

他咽了口口水,语无伦次地解释外加安抚试图挣扎的乔一成:“我不干什么,就是要给你做个临时标记,你别害怕啊,我我我,真的就是临时标记。”

乔一成的理智在骂街,但毫不讲理的情欲却让他完全没有挣扎的力气,生理上无法自控地渴求着Alpha的亲近和占有。所以冯豆子亲上去的时候没有遇到任何反抗,柔软冰凉的嘴唇相触带来的是他在春梦里都不敢想象的绝美滋味。

作为一个空有理论,毫无实战经验的年轻Alpha,冯豆子完全凭着本能行事,舌尖强硬地闯进乔一成嘴里逼着他与自己唇舌交缠。两个人的信息素在这个过程中相互纠缠融合,仅仅一个亲吻就带来了令人战栗的快感。

冯豆子几乎是掐着自己大腿才勉强维持住个人样,等乔一成不断喷涌的奶香味的信息素混进了他的味道渐渐平复,冯豆子便恋恋不舍地放了手。随后扶着依然没什么力气的乔一成回了家,两个人一路上谁都没有说话,冯豆子是被巨大的喜悦冲昏了头,以至于脑袋都要出现短路的现象。乔一成的脑子更是变成了一团浆糊,一时间塞满了乱七八糟的念头。和冯豆子的年龄差,冯大米曾经说过的话,身为长子所必须要担负的职责……千头万绪堵得他胸口发闷,最后却在临时标记的作用下被身边Alpha的信息素所安抚,获得了片刻安宁。

到家后冯豆子确认他没什么事后,没有多留便匆匆告辞。乔一成坐在沙发上,发了半宿的楞。

这之后,乔一成发现自己躲不开冯豆子了。豆子又拿出了小时候那种死缠烂打的劲头,但凡有一点儿时间就恨不能把自己拴乔一成裤腰带上。乔一成骂也骂了,冷脸也甩了,冯豆子都会笑眯眯地贴过来,乔一成长乔一成短,惹得他心烦意乱,只觉得冯豆子这熊玩意儿无孔不入地介入了他的全部生活,存在感强烈到让他无法抵挡。

六十

这个学期的期末考试,冯豆子难得亮了一盏红灯,经济法没及格。起因是他在考试前几天跑去乔一成家里要给他做饭,正巧乔一成刚洗完澡来给他开的门。虽说当时乔一成只是头发没擦干,但那混合着香皂味儿的信息素和顺着脖子往下滚落的水珠依然让冯豆子浮想联翩,以至于接下来几天连复习都没什么心思。

幸好他平时成绩还算不错,操行上也没有可以指摘的地方,老师就当他是发挥失常,反而安慰了他几句,让他假期好好准备,开学后参加补考。

现如今父亲和姐姐们已经不会因为冯豆子考试不及格再着急了,但是冯豆子自己可不能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寒假的第一天正好是个周六,他一大早就带着书本敲开了乔一成的房门,没皮没脸地笑道:“乔一成,我这次经济法没考及格,开学了还得补考,你给我辅导辅导吧。”

饶是乔一成已经被他缠得几近麻木,听到这话还是有点儿气不打一处来:“我一学中文的,从来没接触过什么经济法,怎么给你辅导?你都上大学了就不能自己学吗,还当自己是小学生呢?”

冯豆子根本不理会他,硬是挤进门来,熟门熟路地把书包往桌子上一放,说:“那就让我在你家复习行吗?我家太吵了,根本学不进去。”

乔一成张了张嘴还想说他几句,想了想又咽回去了。大杂院那边除了冯老爹,还住着冯小米一家,小米的女儿还不到半岁,正是闹腾的时候,哭起来确实会影响他学习。然而看着冯豆子这幅理所当然的样子,他心里又觉得不自在,干脆找了个借口说台里有事,拿着钥匙出了门,把冯豆子一个人丢在家里。

一直到走出了单元门,看着冬日里有些灰蒙蒙的天空,乔一成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还是忍不住捂住了脸,暗道这算怎么档子事儿啊……

圣诞节那天发生的事除了他和冯豆子之外没有第三个人知道,但乔一成仍旧是一想起来就悔恨不已。他觉得自己一定是被鬼迷了心窍,才会让那小子得寸进尺,在他身上留下了气息,以至于那之后的好几天,他总觉得身边有一股热辣辣的味道徘徊不去,扰得他食不下咽睡不安枕。

事已至此,他再也没办法自欺欺人。冯豆子不仅是个成年的Alpha,而且还是个非常有魅力的Alpha,甚至于让乔一成都能在不知不觉间为他那青涩而又带着些许鲁莽的魅力动容。可越是清晰地看到了冯豆子的好,乔一成心里越是不安,扪心自问,他怎么能够利用那孩子从小对他的依恋和青春期的懵懂,就这样害了他一辈子?倘若真的有那么一天,他向自己的本能屈服了,以后要怎么面对大米和冯家的人?

然而身体的欲望容易控制,已经开始悸动的心却难以收拾。乔一成渐渐发现,原来冯豆子的痕迹早已在渗透了他生活的每一个角落:他的围巾是冯豆子送的,他的手套是冯豆子买的,厨房里有冯豆子做好的饭菜,冰箱里放着冯豆子买的水果……就连他上下班代步的那辆捷安特,也是冯豆子用压岁钱给他买的。

再好听的海誓山盟,也不如这点点滴滴汇聚起来的关怀更动人。

乔一成怀着分外复杂的心情到了单位,给自己找了点活儿,帮着值班的同事剪片子,一直弄到很晚才回家。到家后他发现冯豆子已经走了,但是在厨房里给他留了饭菜,还写了一张小纸条:你胃不好,再忙也要按时吃饭。

就这么着,冯豆子每天都打着复习的旗号往乔一成家里跑,哪怕俩人只能打个照面他也无所谓,反而会趁着乔一成不在的时间帮他做家务。这情形一直持续到腊月二十八,冯大米揪着他给家里办年货为止。

那几天冯豆子没有出现,乔一成的耳根子总算清净了,但面对着一室的冷清,他心里又难免泛起几分失落。

这一年的除夕热热闹闹地到来了,可这热闹也是别人家的,乔家的屋子里依然是冷锅冷灶。三丽和四美都在婆家过年,说是大年初一再回娘家看望父亲,二强倒是下午就来了,陪乔一成去市场里买了一些菜,可还没等下锅就收到一个传呼,急匆匆地又走了,问他有什么事儿也不肯说,这一走就再没回来。

乔一成没办法,只得简单炒了几个菜,和乔祖望一起吃了顿年夜饭。他们父子俩的关系从非法集资那件事以后就一直没有好起来,这顿饭两个人吃得都很别扭。饭后乔一成收拾了锅碗瓢盆,和乔祖望打了个招呼就准备回自己家。

才刚走出门,却听见隔壁冯家的堂屋里传来一阵稚嫩的歌声,是冯大米的儿子扬扬在唱歌,一大家子人拍着手给他打节拍。等孩子口齿模糊地唱完一首《新年好》,所有人都热烈地鼓起掌来。其中皮大聪喊得最大声:“唱得好,扬扬到二姨夫这儿来,奖励你一个大红包!”随后又是一阵欢声笑语。

乔一成驻足听了片刻,脸上不禁露出一丝苦笑。

都是人间烟火,却也分酸甜苦辣。

他冒着除夕夜刺骨的寒风回了家,一进屋就把所有的灯都打开,又开了电视换到中央台,听见里面正在播出春节联欢晚会。就算只有一个人也好,乔一成心想,总要制造点过年的气氛。

或许是晚会的节目没那么有趣,又或许是这几年不让燃放烟花爆竹了,外面实在太安静。乔一成洗了个热水澡,裹着棉大衣靠在沙发上,只看了几个节目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他做了一个奇异的梦,梦里他还是个孩子,跟着妈妈用粮票去买面粉。妈妈包了很多饺子,一边煮一边和他说,她在其中一个饺子里包了一分钱,谁能吃到这一分钱就代表来年会有好运气。乔一成眼巴巴地看着在沸水里浮浮沉沉的饺子,可还没等他吃到嘴里,妈妈和饺子都不见了。紧接着他又看到了身处异国功成名就的井然,以及和白起一块儿守岁的陈一鸣,而无论乔一成如何呼喊,他们都看不见他,也听不见他。

在梦里他无助到了极点,觉得自己像是站在一艘由命运掌舵的小船上,所有曾经让他感受到幸福的过往都只是岸边的风景,看一眼就晃过去了,而且再也无法回头。

乔一成是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的,电视里的歌舞还在继续,他有些恍惚地走过去开了门,疑惑地想着这时候会有谁来找他。

门外站着鼻头冻得通红的冯豆子,他穿着厚厚的羽绒服,脖子上还裹着围巾,但浑身上下依旧散发着瘆人的寒气。他手里拎着一个保温桶,献宝一样在乔一成面前打开,里面放着一盒热气腾腾的饺子。

“乔一成,新年快乐!”冯豆子笑嘻嘻地说。

11 对 “岁月无声(十五)”的想法;

    1. 豆子从什么时候开始认准了乔大哥的呢?儿时的要娶不过是小孩子的戏言,带着年幼的认真,却不掺情欲,类似对心爱玩具的独占欲。及至到了青春期,这种喜欢才慢慢变了味道,带着年轻的倔强,越是被拒绝,越是不肯放弃。虽然只有一个吻,已经是莫大的鼓励,就如吃掉诱饵的鱼,越发离不开了。乔大哥看似冷清,其实最是心软,豆子苦肉计一出,他只有妥协的份儿。一步退步步退,被吃干抹净是早晚的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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