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白宇穿着白跨栏背心大裤衩蹲在厨房低头啃西瓜。红心沙瓤的大西瓜被切成厚厚的大片,他半张脸都埋在瓜里,吃的头不抬眼不睁,西瓜籽儿被他扑扑地吐在旁边儿的垃圾桶里。

发小儿阿通一边儿吃瓜一边儿苦口婆心:“真的,那人长得,大眼睛扑闪扑闪的,比姑娘还好看!我一男的看着都觉得带劲,你去看看,万一看对眼儿了呢?”

白宇吃够了西瓜抬手抹了抹嘴,有点儿无奈:“这都改革开放十来年了,我们讲究自由恋爱,你这恨不能帮我包办婚姻算怎么回事儿啊?”

阿通恨铁不成钢的抬手怼他脑袋,愤愤地说:“你要是还跟小时候儿似的专门拽小姑娘小辫子,我吃饱了撑的管你!你怎么就突然喜欢男的了?流氓罪知道不?我要是不赶紧给你介绍个合适对象,你早晚得进监狱抗水泥劳动改造去!”

正如阿通说的,白宇是个同性恋。上高中那会儿不知怎么突然开的窍。上体育课的时候别的男生都偷偷盯着女同学的马尾辫白胳膊,只有他看着体育队师兄的胸大肌面红耳赤。从那时候开始,他就知道自己恐怕不太正常。

高中毕业后他念了三年大专,在学校里他逐渐接触到了其他同类,也被带着去了几次小公园。白宇个高腿长,人长得又好,嘴角边还长着一颗小痣,看着又乖又有味道。腰只有细细的一把,显得屁股格外翘。所以尽管他平时总是不修边幅,却依然有不少人前仆后继向他抛出橄榄枝。

白宇寻思着从里面挑一个合适的认认真真处对象,虽然以后不能领证生孩子,但总可以好好过日子。

结果他这想法一说出来就被带他去公园“长见识”的师兄杨修贤笑话了。然后他就看着杨师兄一个学期换了四个男朋友,在一起的时候个个干柴烈火,分开的时候永远不带走一片云彩。他师兄告诉他:“男的和男的在一块儿,论的就是深浅短长,干的就是裤裆里那点儿事。反正又不会怀孕也不能结婚,谁能和你搞正经谈恋爱那套啊?”

听完这番话,从小爱看《庐山恋》的白宇世界观都碎了。接下来看谁都觉得不靠谱不合适,难得有踏实一点儿的,他又嫌人家长得丑。到最后愣是一个伴儿也没找到,时间长了杨修贤看他眼神儿都不对了,还给了他个专治阳痿早泄的老中医的地址,拍了拍他肩膀鼓励他:“没事儿,你还年轻,要有信心。”

毕业后白宇接了他爸的班,在一家无线电零配件厂当了个出纳。开始效益还行,后来他们最大的客户,当地一家生产黑白电视机的企业受到各路品牌彩电的冲击,销量越来越惨淡,搞得他们工厂的效益也是老太太过年,一年不如一年,有时候甚至连续两三个月发不出工资。白宇有心想换个工作,却一时不知道想干什么。

找对象的事情就更没影子了,小公园里来来回回那么多人,不是只想睡他的,就是他看不上不想和人睡的。搞得一个好好的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只能和左右手相依为命。

阿通早知道他喜欢男人,一开始十分不能适应。后来看他既没有掐兰花指,也没有穿花裙子,渐渐也就看开了。不看开能怎样?毕竟白宇早和他爹妈过了明路,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跪也跪了,最后他爹妈心疼儿子,也就默认了这事儿。

从那之后,阿通就开始操心起好兄弟的终身大事来。在他看来白宇这择偶标准根本就不算啥高求,长得好看一点儿,能踏实过日子的能有多难找?

说来也巧,有一回阿通他们食品厂里几个同事喝酒,喝多之后哥几个满嘴跑火车,不知道怎么就说起来电影《霸王别姬》。他们厂里专门负责送货的小张神秘兮兮地说:“一直从咱们厂订蛋糕的一家小超市老板,就是这个。”

他一边儿说一边儿用左手的拇指和食指圈了个圈,右手食指里外进出比划了几下。有人撇撇嘴,不屑地说:“什么玩意儿啊,放着好好的姑娘不要,非得和老爷们儿拼刺刀。要我说这种人就是找不着媳妇儿才憋变态的。”

还没等阿通反驳他,小张先不乐意了:“话不能这么说,就那小老板,长得是真好,看着跟杂志上的明星似的。好几次我去送货,都看见有那女顾客看他看直了眼。可惜,人家天生是个走旱路的。”说罢还挤了挤眼,又引得一帮喝多了酒的男人发出了猥琐又隐秘的哄笑。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之后阿通特地找机会去了趟小张说那超市,发现小张还真没吹牛逼,这老板长得确实周正。

一双桃花眼比起好些个女明星都标志,整体轮廓却十分英挺,完全没有那种娘了吧唧的脂粉气。反正阿通觉得这种人绝对配得上自家兄弟。

也合该是缘分到了,阿通正愁怎么介绍俩人认识呢,他发现自家邻居陈伟栋居然也认识超市老板,俩人还是技校同学,好到穿一条裤子那种。从陈伟栋嘴里他得知超市老板姓朱,叫朱一龙,属龙的,比白宇大两岁。

为了替白宇刺探情报,他特地把人叫出来请客,三瓶啤酒下去,陈伟栋被阿通花式套话,最后无奈地问:“你打听老朱,是有姑娘要介绍给他啊?”

阿通心说也差不多,把姑娘换成小伙儿就对了。

陈伟栋犹豫了一下接着说:“他暂时还不想找对象,要先忙事业。”

阿通一听有门儿,心一横干脆直说:“那要是介绍男的给他,他想找不?”

陈伟栋险些把杯子里的酒晃出来,说话都结巴:“你,你看上他啦?”

最后解释了半天,陈伟栋终于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不由得对阿通产生了“好友不省心”的同病相怜之感。

分别操心着好兄弟终身大事的两个人几乎是一拍即合,各自回家找了张兄弟的照片交给对方,打算撮合撮合这俩。

白宇拿着手里的照片有点儿疑惑:“他这荧光绿的大棉袄可是挺抢镜啊?这拍的也太糊了,根本看不清脸,不过荧光绿的大棉袄可挺抢镜啊?”

阿通醒酒之后也觉得这照片有点儿不太行,看上去像是无意间被人抓拍的,是个侧脸,还没对准焦。也不知道那天到底是有多冷,朱一龙穿着个长到脚踝,翠绿翠绿的大棉袄。整体效果看着和本人差的有点儿多。但是他觉得男人嘛,脸又不是第一位的,听陈伟栋说,朱一龙为人老实又厚道,绝对是过日子的人,最大的理想就是找个愿意跟他长相厮守的男朋友。

看看,绝配啊!

可惜白宇端量了会儿照片,忍不住评价:“这么看这腿,是不是有点儿短?”

阿通气得想打他,又怕他那小身板儿被自己一巴掌撅折了,只好把手上粘的黏糊糊的西瓜汁抹他背心上出气。

白宇也不在意,他知道阿通是为他好,最后到底是点头答应和朱一龙见一面。

想了想他问阿通:“你把我哪张照片给人家了?咱们上回一起打球时候拍那张?”

阿通听完这个问题脸色微变,当时他喝的有点儿飘,也没怎么细找,顺手拿了一张就给出去了。后来才发现自己拿的居然是他们高中毕业照。

白宇听完沉默了。他觉得用不着自个儿反抗包办婚姻,人朱一龙那边就根本不能同意和他见面。

他忍不住问阿通:“你用我那张照片,帮我介绍对象,其实是希望看我孤独终老吧?”

事已至此,白宇即使心里不情愿,还是要按时赴约。之前阿通嘱咐他好好捯饬捯饬,也好扭转照片上那辣眼睛的形象,白宇嘴上答应得好好的,其实压根儿没往心里去。到日子,他换了个蓝白条纹的宽松体恤衫,下身穿着条黑色运动短裤。那裤子还是他上高中时候买的,因为长个子外加裤子缩水,现在穿着有些短,不上不下地卡在了大腿中间的位置。

白宇的腿又长又直,他人长得瘦,脚踝也细得一只手就能圈过来。细细的小腿上腿毛有点儿旺盛,倒是把腿衬得更白一些。最近气温高,他也懒得穿袜子,就直接踩着个深蓝色的凉拖出了门。

都走到单元口了,又突然想起来自己忘记拿接头暗号——当月的《大众电影》杂志。这期杂志封面女明星穿的挺大胆,白色纱裙半遮半掩,流露出成熟女性特有的万种风情。白宇把杂志卷成一个竖筒握在手里不紧不慢地来到附近一家花店。

夏日午后,脚下的柏油路都被晒到发软,路上没有什么行人。看店的小姑娘正对着一台电扇昏昏欲睡,店里的花花草草看着都有几分蔫头耷脑。白宇走过去敲了敲玻璃柜台:“劳驾,我想买一支玫瑰花。”

店员一抬眼发现对面是个高高瘦瘦的小伙子,虽然穿着打扮不怎么讲究,但长得是真帅气,而且嘴角带笑,让人看着就不由心生好感。小姑娘以为他是要去会女朋友,还热情地介绍;“送花数量是有讲究的,小花束的话可以买三朵搭配满天星,寓意是‘我爱你’,帅哥考虑一下?”

白宇笑得眼睛弯弯,摇头拒绝了姑娘的推销。开玩笑,买一朵花都是接头暗号迫不得已,买三朵,他有钱没处花了?

1、

说是小公园,但其实占地面积也不算小,再加上里面花木扶疏,曲径通幽,要找一个人着实不容易,哪怕这个人和他一样拿着一本当月的《大众电影》和一朵玫瑰花。

朱一龙比约定的时间早到了二十几分钟,绕着公园的小池塘整整转了八圈,热得汗流浃背。他穿着笔挺的西裤和白衬衣,脖子上还系着领带,和其他的游人看着就像不在同一个季节,引来了不少怪异的目光。其中有个热心肠的老大爷和他攀谈了几句,大意就是劝他别想不开,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朱一龙尴尬得够呛,面红耳赤地解释了好一会儿,才让大爷相信他真的不是要轻生。

坐在池塘边的长椅上叹了口气,朱一龙不禁有些埋怨他家老太太,好好的干嘛非让他穿这么一身。

和其他同性恋打仗一样的出柜方式相比,朱一龙的出柜算得上是一场极为出色的和平演变。倒不是说他多有心计,纯粹就是因为性格比较虎,压根儿没想过要掖着藏着。

自打他发现自己的性取向与众不同,隔三差五地就在父母面前隐隐露出些端倪。比如说他从来不对哪个女孩子表现出特别的好感,反而和男孩子更加亲近。参加工作以后他没交过女朋友,对于所有给他介绍对象的人都是礼貌拒绝,连卧室里贴的海报都只挑男明星的贴……天长日久的,他爸妈总要产生一些怀疑,而等到真正出柜的那一天,两位老人家已经有了充分的思想准备,他没挨打也没挨骂,很顺利地就让家人接受了这件事。

他家老太太表示,儿子喜欢男人就随他去,但作风问题还是要注意的,绝对不能乱搞男男关系。就算没办法登记结婚,也要找个老实可靠的伴儿一心一意过日子。

朱一龙对母亲的话向来言听计从,所以他洁身自好了十几年,同类倒是遇见过一些,可真正能一心一意和他过日子的却一个都没碰上。

对于小公园这个同性恋集会场所他早有耳闻,也曾经抱着试试看的想法来过一次,结果被吓跑了。都说男同性恋这个群体是遍地飘零无壹无靠,那还真不是瞎说,他仅仅只是对几个来搭讪的说明了自己对当零没兴趣,立马就有一群小零围了上来,一个个的眼睛里直冒绿光,那情形宛如唐僧掉进了盘丝洞,把他吓得当场落荒而逃。

他这个人不太聪明,也不太会念书,技校毕业后没找到合适的工作。他爸是体校教散打的,小时候他跟着练过几天,还正儿八经地拜师学过几年泰拳。老爷子有心要把他弄进体校当陪练,但是老太太心疼儿子,说什么都不答应。最后家里凑了点钱,让他在家附近开了个小卖部,卖点儿油盐酱醋、针头线脑、糖烟酒之类的小东西,好歹能把自己的生活费挣出来。

前些年城里有了超市这种商业模式,朱一龙去看过几回觉得挺新鲜,琳琅满目的商品就放在货架上任人挑选,走到门口才能结账。据说这种模式在发达国家特别流行,不用雇售货员,也不用设柜台,做大了还能四处开连锁店,即方便又很人性化。

当时他就动了心思,问亲朋好友借了些钱,把小卖部的规模扩大了好几倍,像模像样地也开了个超市,专门面向体校福利区和周边几条街的住户卖东西,从副食品到日用品种类俱全。几年干下来生意越做越红火,不仅还清了欠债,还买了一处商品房。虽说只是个面积不算太大的两居室,但到底也有了自己的窝,不用再和父母挤着住了。

有了事业又有了房子,距离父母眼中的圆满人生似乎只差一个男朋友。

就择偶这件事,朱一龙的爸妈没少为他操心。但是他这情况有个特殊性,虽说现在人的观念已经开放很多了,可搞同性恋到底还属于耍流氓,不好大张旗鼓地给他找对象。老两口一辈子循规蹈矩,在这个领域也没有熟人可以托付,只能委托他的好兄弟帮他多留意。

朱一龙的性格有些腼腆,待人接物不够活泛,朋友也不多,算得上知根知底的就一个陈伟栋。他俩从初中开始就是同学,后来又一起上的技校,交情好得能穿同一条裤子。

说来也很有意思,朱一龙刚出柜那段时间,他爸妈都以为他和陈伟栋是一对,当着人家的面旁敲侧击了好几回,弄得陈伟栋一个笔直笔直的大老爷们尴尬不已,赌咒发誓他俩绝对没有友情之外的其他感情。确定他俩真没什么之后,朱家爸妈就开始托付他,说是年轻人接触面广,如果遇到合适的小伙子千万惦记着他那不争气的好兄弟。就好像他是红娘再世,月老重生。

老太太甚至握住他的手,语重心长地说:“伟栋啊,这些年我家龙龙就和你最好,你看这事儿他自己不上心,我和你叔也使不上劲,只能指望你了。虽说他长得只是普通好看,文化程度也不高,但我家条件还算过得去,别人孩子来了我和你叔都不会亏待人家,你就多帮帮忙,别让他耽误了。”

陈伟栋技校毕业以后应聘去了电厂当抄表工,负责的片区里倒是有几家企业,可他总不能进门就和人家打听,你们这儿有喜欢男人的小伙子没有?所以也是有心杀贼,无力回天。

有道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陈伟栋也没想到,和他交情不错的邻居阿通居然有着类似的遭遇。听他絮絮叨叨介绍了半个多小时,陈伟栋对那个名叫白宇的小伙子有了初步的印象:性格挺好,人品不错,年龄合适,长相至少在阿通看来是个帅哥。最重要的是符合朱一龙他妈给他定的那条,不滥交,就想找个看对眼的对象一心一意过日子。

这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良缘啊,不给他俩介绍到一块儿去天理不容。

于是当天晚上两个人就很有效率地找了各自好兄弟的照片给对方,准备安排他俩抽空见一面。

朱一龙不大爱拍照,陈伟栋能找到的最近一次他的单人照,是冬天的时候有个哥们儿试新买的相机,在大街随手给他抓拍的。那天天气比较冷,他穿了件长到脚踝的羽绒服,脸还有点拍糊了。但是陈伟栋想着,男人找对象主要挑人品性格,长相都是其次,能看个大概意思差不多得了,关键还是要看见面以后聊得怎么样。

无独有偶,阿通给他拿的白宇的照片,清晰度也不咋地。那是一张高中毕业照,密密麻麻足有几十号人,阿通大着舌头告诉他最后排左数第三个就是白宇,可是陈伟栋瞪穿了眼珠子,也只能看出这人头发好像有点天然卷,具体长得啥样……反正眼睛鼻子嘴巴都在该在的位置上。

看完照片以后朱一龙倒没有什么特别的反感,只说了一句:“这人挺高的啊,比我高吗?”

“我打听了,一米八三,就比你高三公分,你鞋垫垫厚点儿肯定看不出来。”陈伟栋说。

其实朱一龙心里是不大想去相亲的,超市里的收银员最近家里出了事打算离职,他正头疼到哪儿再去找个勤快又可靠的帮手,根本没心思考虑个人问题。可是好兄弟为他这事儿都那么费心了,他爸妈又见天儿催他,去见一面也无妨。

见面的日子约在一个礼拜天,朱一龙自己倒没什么,可把老太太忙个够呛。

她不知道从哪儿倒腾出来一套西服,硬逼着儿子换上。炎天暑热的要穿这样,朱一龙觉得自己还没走到小公园就得中暑,抗议了半天老太太才大发慈悲地给他省去了一件西装外套。这还不算完,临出门前一个小时,又把他按在梳妆台前,非要给他化妆。

朱一龙都无奈了:“妈,我是个男的又不是姑娘,化什么妆啊?再说了,这还未必能成呢。”

“你懂什么?第一印象最重要了。”老太太振振有词,“你长得也就普通好看,不打扮打扮,人家不是更看不上你?”

自打知道了有这么回事情,老太太就对白宇寄予厚望,觉得陈伟栋介绍的一定错不了,就连那张看不出长相的照片也是越看越喜欢。

朱一龙在他家的食物链里排最底层,根本无力反抗排在金字塔顶端的妈妈,只能任凭老人家把他的脸当画布那么摆弄。凭良心说老太太的手艺还是不错的,她从年轻时就爱好文艺,退休以后成了居委会的文艺骨干,经常带领一帮老太太跳老年迪斯科,化妆那是基本功。她很仔细地给朱一龙擦了粉底,化了眉毛,描了眼线。最后要抹口红的时候朱一龙实在坐不住了,以快要迟到为借口,拿上他妈妈事先准备好的杂志和玫瑰溜之大吉。

额头上的汗珠滚滚而下,朱一龙拿手抹了一把,暗想老太太这番心意算是白搭了,虽然手头没有镜子,但这么个出汗法儿,妆肯定得花。再过几分钟等白宇来了看着他,能不掉头就跑已经算是有风度,也别想着往后再有什么发展了。

他用那本《大众电影》杂志扇了扇风,才刚刚抬起头,就看到一个瘦高的身影犹豫着向他走来。

4 对 “相亲(一)”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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