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友(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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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修贤头天晚上没睡好觉,白天上班的时候难免有点儿没精神。为了避免自己困死在工位上,他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打算去接点儿热水泡茶喝。
热水箱放在办公室外走廊的角落,有一个屏风作为遮挡。他走到近前就听见有同事也在打水,两个姑娘嘴上不闲着,还在小声讨论着什么。
出于礼貌杨修贤本想退开几步,但却被“井设”这个关键词给钉在了原地。
“井设真的好帅啊。”其中一个姑娘感慨到。
另外一个赞同地补充:“不光是帅,他人还特别好。之前我们组不是赶上了个神经病似的甲方么,毛病多要求高不说,他们联络人还总是找机会动手动脚骚扰我,最后还是井设替我解的围。”
两个姑娘嘻嘻哈哈打趣了几句,最后倒是得出了个结论:“井设这种高岭之花大家就不要肖想了,得来个仙女才配得上。”
姑娘们打完了水出来后看见了杨修贤,笑着和他打了个招呼。在普通员工看来,相比于作为管理层的精英井然,同样帅气英俊又没什么距离感的杨修贤反而更容易成为她们感兴趣的对象。所以杨修贤在同事,特别是女同事中人缘一向不错。
不过他自知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所以向来注意分寸,对于一些可能越界的暧昧都是能躲就躲。
杨修贤接着热水,脑子里转的却是刚才同事那句话。所有人都看得出来井然高不可攀,自己却会因为人家春节的一次好心收留便动了不该动的心思。结果还要劳烦井然替他想了个“报恩”的借口,又用一张体检报告委婉提醒了一下他是个什么东西。
尽管后来井然非常得体地补充了理由,杨修贤理智上可以理解,却并不妨碍他几乎整宿无法入眠。唯一值得庆幸得是,目前来看他“中毒”不深,尚且可以将堪堪要捧到人脚下的一颗心收拢回来,挤出个若无其事的笑脸粉饰天下太平。
今早出门时,井然告诉他反正已经请了探亲假,这几天就先不去公司,让他晚上直接回来吃饭。杨修贤胡乱点了点头便出了门,如今想来自己年已经过完,自己还有什么理由赖在那里不走呢?
杨修贤回到工位喝了口热茶,嘴巴里微微有些发苦。他决定今晚就过去收拾东西,做回有需要再过去的炮友,至于这个暖和的春节不过是一次意外的幻觉,忘了就行。
到了下班的时间,杨修贤和同事们打了一圈招呼,便起身穿好外套离开了公司。头天晚上他几乎没睡,白天又靠茶叶吊着精神工作,现在只觉得又困又累。
然而尽管如此,当看到井然家中透出来的暖洋洋的灯光时,他心头依然会微微一动。这不是属于他的港湾,但哪怕只是得了主人允许可以暂时停靠,对于一个在风浪中漂泊了许久的人来说都是弥足珍贵的恩惠。
杨修贤站在楼下仔细看了会儿那团暖黄色的光,才缓步上楼。一推开门,带着饭菜香的暖意便结结实实地冲他扑过来,横看竖看都是属于“家”的感觉。井然笑着迎上来,接过了他手里的包,牵着他进了门。他像一个最合格体贴的恋人,帮杨修贤脱掉了带着一身寒意的外套,催着他去洗手换衣服。
等杨修贤从客房走出来,茶几上已经摆着切好的水果,井然叮嘱他:“别多吃,等下就开饭了。”
杨修贤楞楞地坐在沙发上,觉得自己陷入了一张名为“温柔乡”的大网,明知道这“温柔”不过是有口无心的一个空壳,但挣扎的决心就像个四处漏风的破筛子,连色厉内荏都谈不上。
晚饭时,井然看上去兴致挺高,说了几件他留学时的趣事:“刚到那边的时候我才念完高中,英语都说不溜,对意大利语更是两眼一抹黑。每天无论上课还是日常生活都是鸭子听雷,特绝望。想买口吃的,半天都想不起来单词,等能磕磕绊绊说几句了又吃不惯西餐。后来实在没招了就干脆自己学着做饭,最后厨艺进步的比语言还快一点儿。”
他说得轻松,杨修贤却从中品出了一点儿其他的滋味。一个17、8岁的少年突然就被扔到了千里之外,语言不通人生地不熟,买最基本的食品都有障碍,想必会相当难熬。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感慨:“家人会很牵挂你吧。”
井然听了却沉默了一下,之后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我母亲对我有很高的期待。”接着便转移了话题,明摆着是不想多说。
杨修贤意识到有关家庭的问题的确不适合炮友之间交流,便也识趣地不再多问。他垂下眼帘,机械地咀嚼着嘴里的食材,颇有些食不知味。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不会因为一餐一饭而拉近,是他得意忘形。
吃过晚饭,杨修贤收拾碗筷后便回了客房。他在这里住了几天,倒也没带来多少痕迹。连衣物在内的私人物品整理起来甚至装不满一个双肩包。
他轻叹了口气,将房间内其他东西也收拾整齐,明天一早就可以和井然告辞了。
正当他决定今晚早睡,井然却敲响了房门,很客气地询问他睡了没有。
杨修贤皱了皱眉头,昨晚那场性事让他有些吃伤了,现在无论是心理还是生理上都实在没有兴致。他犹豫了一下才起身开门,井然抱着枕头站在门口,见他开门眼睛弯出了欣喜的弧度:“我可以到你的房间睡一晚么?”
杨修贤移开了目光,摇头拒绝:“井设,我今晚有点儿累了。”
井然却不依不饶:“我不做什么,天气冷,抱着睡暖和。你不愿意睡在主卧,就在这边借我半张床可以么?”
井然说这话的时候,始终眨巴着一双含情带意大眼睛紧紧盯着杨修贤。看上去竟像是个无家可归求人收留的小狗,透着股可怜劲儿。
杨修贤简直要无奈了,他只好侧身让出门:“我怎么好意思让井设在自己家还出入不自由呢?”
当晚,杨修贤第一次和井然同床而眠。他本以为自己会继续睡不着,然而当对方的胸膛贴到他的背上,带来的温暖又踏实的触觉却令他很快就感到了睡意。
临睡前,杨修贤迷迷糊糊地想井然多好啊,可惜不会是我的。
带着这样的遗憾,他陷入了无梦的安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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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节假期刚过,公司里没什么特别要紧的事情,这几天杨修贤下班都比较准时。井然会在每天下午三四点钟到菜场选购新鲜的食材,回家以后就开始着手准备,等到杨修贤推门进来,通常都是最后一道菜即将出锅的时候。
这么多年孤身一人在外漂泊,他早已习惯了独自生活,并不会觉得无聊,反倒乐得安静自在。但是因为多了一个杨修贤,这份安宁中多了一点人气,这份自在中也多了一点牵挂,好像这间一直冷冷清清的房子,也可以成为一个叫做“家”的地方。
初五那天俩人闹了点不愉快,之后杨修贤对他的态度就冷淡了许多。尽管先前除了在床上他也没多热情,但这一点微妙的差别井然还是能感觉出来。他估计杨修贤大概会走,也想不出什么方法把人留下,只能厚着脸皮挤进客卧要求和他一起睡。这个行为或许是有祈求的意思,祈求杨修贤能对他心软,祈求这点难得的温情可以再持续久一些,哪怕这一切都只是他身陷囹圄时发的一个梦。
第二天井然醒来时杨修贤已经走了,他心下一沉,急忙爬起来四处看了看。前一天晚上收拾好的背包还挂在门后的衣架上,杨修贤并未不告而别。而等他松了一口气从客卧走出来,就看到客厅的餐桌上放着一份已经有点凉了的豆浆油条。
井然刷完牙洗完脸,拿起油条咬了一口,心想他们这就算是和解了吧。
清闲的时光总是不知不觉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初九,过了这天井然也得回公司上班。
这天晚上他没做晚饭,傍晚快下班的时候给杨修贤的呼机上发了条消息,让他在公司的停车场等。然后井然开车过去接他,两个人一起去了市中心的一家西餐厅。
这家餐厅80年代就在中国开出了第一家分店,但是由于菜价太过昂贵,这么多年了全国一共才开了不到5家,是广大工薪阶层心目中的“贵族餐厅”,去用餐的人不是外宾就是明星。它主打的是法国菜,从装修到餐品都能让人产生一种置身巴黎的错觉。
杨修贤一走进餐厅就开始皱眉头,等到落座以后立刻小声问:“干嘛到这儿来?”
“今天是我假期的最后一天,明天开始就得忙了。”井然说,“你就当陪我约个会,最后放松一下,不行么?”
杨修贤抿了抿嘴角,忽然露出一个略带嘲讽的笑容:“这里的菜价可不便宜,井设和炮友约会都这么舍得下血本?”
他在工作以外的场合跟井然说话时常常就是这种风格,诱惑中带着几分挑衅,像是要和谁较劲似的,但是这句话却更多了一丝尖刻。井然并不认为这是杨修贤吃醋的表现,他八成是看不起这种暴发户一般砸钱的行为。
“我只是觉得这里的波尔多红酒鹅肝不错,想带你来尝尝。”井然眨了眨眼睛,越发放低了身段,“宝贝,如果你不喜欢,下次约会咱们还在家里做饭,好吗?”
这几天杨修贤虽然没有马上要走的意思,但对他的态度却始终有些淡淡的,再加上初五之后他们再没做过爱,其实俩人的交流并不多。不过井然发现,只要他把姿态放低一些,杨修贤就拿他一点儿办法也没有,也就是凭着这个,最近几天他都能成功在客卧留宿。这让井然产生了一种错觉,好像他们不是各取所需的性伴侣,而是一对闹别扭的小情侣。
果然听他这么说了,杨修贤再没说什么,拿起菜单开始点菜。他对西餐好像并不陌生,无论点餐还是用餐都很熟练,使用刀叉也完全没有障碍。井然猜测他的出身大概不是普通的工人阶级,只是不知道因为什么和家里断了来往,所以才会远走他乡。
倒是和他颇有些同病相怜,只是井然远没有他那样舍弃一切的勇气。
吃完了饭,井然又提出要看场电影。距离西餐厅不远就有一家国营电影院,放的片子有些延时。俩人商量了几句,挑了一部港产喜剧片,买了票走进放映厅。
影院的椅子有点硬,来看的人也不多,整个放映厅里只有零星几个座位卖出了票。随着灯光渐渐暗下来,电影开场,荧幕里顿时充斥着一片欢声笑语。
其实井然不大喜欢这种闹哄哄的片子,可他想着没出正月还是过年,总得看点儿喜庆的。片子讲了点儿啥他没注意,光看着杨修贤一个劲儿笑,笑得前仰后合直拍大腿。
电影散场的时候差不多已经快九点,井然开车带着杨修贤回家。一路上他脸上总算有了些笑意,还和井然讨论了两句电影情节。回到家中刚一打开客厅的顶灯,杨修贤就愣住了。
收拾得干干净净的餐桌上多了一束玫瑰花,就像一簇火焰怒放在雪白的餐桌布上。这是井然下午临出门前准备的,为了怕花朵枯萎,还在花瓣上仔细地喷了水。他从里面抽出一朵开得最娇艳的,转身递给杨修贤:“前几天我惹你生气了,对不起,请你原谅。”
这句话他说得很真诚,杨修贤条件反射一般接过了花,嘴唇开合了一下,像是想要再嘲讽两句,但终究没有说出来。他微微垂下头,低低地道:“我没生气,你也没有做错什么。”
“我知道在某些方面我们的观念不太一样,以后我会注意的。”井然微笑着摸了摸他的脸,“但是请你相信,我真的没有恶意。”
他决定了,哪怕仅仅只是做一个美梦也好,在不得不向现实屈服之前,就把他所有可以交出的真心,都托付给杨修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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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修贤到底是没走成。井然老老实实抱着他睡了一宿,第二天一早杨修贤睁开眼睛,本想悄悄收拾整齐便背包溜走,也省得告别时的尴尬。没成想起床的时候睡得迷迷糊糊的井然却紧了紧搂着他的手臂,然后说了句不知道是不是梦话的:“宝贝,别走。”
杨修贤心头一震,明知道对方喊的“宝贝”无非就是个称呼,但爬起来后对着挂在衣架上的背包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洗漱完毕直接下了楼。买回来豆浆油条放好后,杨修贤给自己找到了拖延的理由:两个人刚闹了点儿不愉快,现在走倒显得自己小气心虚,再等等,等过两天就离开。
怀着这种自欺欺人的心情,杨修贤继续在井然家住了下来。
然后他觉得自己分裂成了两半,一半深陷于井然用温柔营造出的暖意中无法自拔,一半冷眼旁观却找不出井然到底有几分真心,同时对那个傻了吧唧的自己嗤之以鼻。而这种情绪在那次所谓的“约会”时到达了顶点。
杨修贤几乎是刻薄地嘲讽井然是不是跟炮友约会都这么舍得下血本,井然却不生气,反而像他这几天一直做得那样,耐心又温柔地安抚自己的情绪,倒把杨修贤衬得格外面目可憎起来。晚上回到家,井然用那捧火红的玫瑰向他正式地赔礼道歉。杨修贤看着眼前娇艳欲滴的玫瑰花和一脸诚挚的井然,突然就什么话也说不出。
井然做错了什么呢,他本性如此,对待每一个床伴都温柔多情,自己早就知道。相反是他先坏了规矩,动了不该动的心,杨修贤自我厌弃的情绪几乎要将自己淹没,而铺天盖地的窒息感中,井然温和的笑脸竟成了唯一的浮木。
杨修贤接过那支玫瑰,像是接过了一团炽热的火焰。他想飞蛾扑火并不是因为悍不畏死,而是太渴望那点光和热,他在冰天雪地里行走了那么远,又能再坚持多久呢。
从那天之后,他依然稀里糊涂地留在了井然家中,每天晚上无论是否做爱,井然都会跟到客房搂着他一起睡。两个人的相处模式越发不像什么炮友,反而更像一对秘密交往中的同性恋人,在公司他们正直地保持着距离,不会多给对方半分关注,而回到家中他们除了做爱,还会聊天。杨修贤发现他们都很喜欢乔托的画作,这位将“人性”引入到宗教画的叛逆者,用骨子里带的意大利式浪漫开启了一个崭新的时代。
井然一边展示着从意大利带回来的画集一边兴致勃勃地设想:“等以后有时间,我们可以去一趟欧洲,我带你去看这些真迹。等你亲眼见过那些色彩和笔触,想必会有更深的体悟。”
杨修贤顺着他点头,就好像他们真的可以有这样的“以后”。
过了正月十五,公司也忙了起来。有一天杨修贤出门打水,看到前台姑娘引着一位客户到会议室,擦肩而过的时候他有些疑惑,总觉得这位客户看着有些眼熟。杨修贤想了想最终也没找到更深的印象,干脆也就抛到脑后。
结果当天下午,他就被井然叫进了办公室。杨修贤知道十有八九是有工作要安排,便顺手抓起了桌上的记事本走了进去。
井然见他进来公事公办地一点头,示意他先坐。然后告诉他有一位客户要做书店的室内设计,本来按照公司规定,入职不满一年的员工是不能独自承担客户委托的,但对方拒绝了推荐的人选,十分坚持地要求由杨修贤来负责。
点名要求专人负责的情况,从前不是没有过,但那往往要么是曾经合作过的对象依照之前的经验做出选择,要么是根据设计师的名气来做出要求。而杨修贤刚刚入职不久,不要说名气,就连设计经验都少得可怜,所以当对方执意提出要求时,井然瞬间有了猜测。
现在他将客户放在会议室里稍作等待,自己则来和杨修贤确认这猜测是否准确。
“你认识陆先生么?”井然问。
“谁?你是说那位客户?”杨修贤努力想了想刚才擦肩而过时见到的那个人,终于模模糊糊地回忆起来一点端倪。三年前,他初到这个城市,曾经和这位陆先生有过一睡之缘。可惜一夜风流后,杨修贤觉得他实在是乏善可陈,便不肯再继续与他有什么更多的交集,倒是他着实不依不饶地缠了一段时间才销声匿迹。
想到这,杨修贤忍不住露出来个无奈的笑,公司偶遇前炮友,对方当着现炮友的面点名要他“接客”,这都叫什么事儿啊。他扫了眼关紧的办公室门,压低声音说:“井设,我好像记起来了,三年前吧应该,我和他睡过。”
井然听完先是皱了皱眉:“要不要接这单你可以自己决定,但是不管之前有什么纠葛,我希望都不要给工作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听完这话,杨修贤也收了脸上的笑,他早就知道井然在公司从来不会泄漏出任何与他之间的关系,而自己刚才那一瞬间的心虚和慌乱也根本没什么必要。他坐直身体,开口说:“井设,这个工作我……”
话未说完,井然便打断他:“如果觉得不方便,我可以出面帮你拒绝,你不用感到为难。”
杨修贤有些意外,但还是坚持了自己的想法:“不用麻烦,我可以接,保证完成任务不给公司添乱。”
井然听完没再多说什么,带着杨修贤一块儿去了会议室。
如果单看外表,陆先生,陆韧其实也算得上一表人才,见到杨修贤时他眼睛一亮,起身似乎是想迎上来,又因为井然在场而作罢。
杨修贤权当自己失忆,和对方握手做了自我介绍,之后便公事公办地按照流程与对方沟通相关的设计要求。井然作为经理,自然是要全程陪同,还时不时给出一些建议,气氛居然有几分融洽。
等事情谈得差不多,陆韧看着杨修贤像是想要说什么,又因为井然在一边生生咽了下去。看得杨修贤都替他噎得慌。不过告辞的时候,陆韧握手时手指轻轻划过了杨修贤的掌心,杨修贤飞快松开了手。对方看上去像得了天大的便宜,露出来个微笑:“以后会经常见面的。”
之后几天,全公司上下都知道杨修贤命苦,刚刚开年就碰上了个极为难搞的甲方。陆韧完美贯彻了他“经常见面”的宣言,对于杨修贤每一版的设计都要提出无数天马行空修改意见和语焉不详的“具体”要求。为此杨修贤几乎每天都要加班到深夜,陆韧又会打着“关心进度”的旗号亲自来公司监督工作,杨修贤本人暂且不论,其他同事想想这场景都感到头皮发麻。
好在井设是个护犊子的,自从发现杨修贤处境不妙,每次都会跟着留在公司加班,帮他应对陆韧时不时冒出来的奇思妙想。
一时间公司其他人都啧啧称赞,井设是个好领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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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公司接到的第一笔新业务,是给一家书店做室内装修设计。原本像这样的小case根本不需要井然出面,但介绍这笔业务的是一个老客户,跟公司一个股东颇有交情,这个面子井然不能不给。
原本这也没什么,井然对自己公司的室内设计组有信心,相信他们能拿出让客户满意的方案。但这位陆先生不走寻常路,开口就要求指定的设计师来负责这个项目,并且点名要杨修贤。
井然心里不禁有些疑惑,照理说杨修贤的行业经验并不丰富,无论资历还是能力都比不上他推荐的资深设计师,可这人就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咬死了非杨修贤不可。并且井然注意到,他提到杨修贤的时候神情相当微妙,像是在怀念什么,还带着一丝回味。
这实在有些反常。井然心里有了大概的猜测,但他并不能确定,于是礼貌地请陆先生先去会议室稍等,然后把杨修贤叫到了他的办公室。
这几个月他俩都把那约法三章遵守得非常好,在工作场合保持着上下级应有的距离。但是在杨修贤证实了他的猜测之后,井然心里竟产生了一丝不快。其中固然有对这位假公济私的陆先生感到不齿的成分,但隐隐的还有那么一丁点儿担心。
三年前杨修贤和陆韧是炮友关系,现在杨修贤和他也是炮友关系,大概在杨修贤看来,他和陆韧在本质上并没有什么不同。如果陆韧表现出足够的诚意,谁都不能保证杨修贤不会吃回头草。
果然他的担心很快被证明不是杞人忧天,陆韧在会议室里就对着杨修贤欲言又止,如果不是井然一直在旁边作陪,估计早就开始倾诉衷肠了。幸好杨修贤全程表现得非常专业,就当完全不认识这个人一样,让井然心里好歹舒服了一些。
接下来足有半个多月,陆韧三天两头就往他们公司跑,打着修改设计方案的旗号盯着杨修贤加班,往往到深夜都不放他走。公司里的同事都以为是遇上了特别难搞的甲方,除了对杨修贤报以同情之外也没有其他表示,可井然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
有一天井然故意在下班后去而复返,就看到陆韧双手撑在杨修贤的办公桌上,几乎是把他困在怀里一起看桌上的图纸,而杨修贤为了躲他整个人都快趴到图纸上,一脸的忍辱负重,屁股在椅子上蹭来蹭去,如坐针毡一般,似乎随时都有可能跳起来拔腿就跑。这个情景让井然止不住地心头火起,若不是多年来的好修养已经渗入骨髓,他差点儿想要出手打人。
从这一天起,只要陆韧再来,井然绝对不会准时下班,杨修贤加班到几点,他就奉陪到几点。不仅如此,本着心底里对这个死缠烂打的“前任”的厌恶,他还罕见地拿出了“欧洲著名建筑设计师”的派头,以权威专家的姿态驳回了许多这个人不切实际的修改意见。
或许是有了这点“同仇敌忾”的“战友情谊”,尽管加班加到身心俱疲,但是那几天杨修贤的笑容却比往日多了很多。两个人一起回家的路上,还会时不时地和井然讲几句陆韧想要外行指导内行闹出的笑话,往往能逗得井然和他笑成一团。
那个书店的建筑面积只有两百多平米,不论陆韧再怎样鸡蛋里面挑骨头,合同约定的工期还是不能改的,杨修贤如期拿出了令甲方满意的装修设计稿。这是他进入公司以来头一次独立完成设计任务,就算过程有些一波三折,但到底是个不错的成绩。井然特地在每周例会上表扬了他几句,并承诺本月会给他增加绩效奖金。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可令人没想到的是,陆韧居然还不肯放弃。
装修设计方案提交之后没过几天,书店那边有人联系井然,说他们对设计方案很满意,想要请井设和负责的设计师吃顿饭表示感谢。商务合作当中请客吃饭是少不了的应酬,井然看在股东引荐的面子上不好推脱,带着杨修贤一起去赴约,果然在席间看到了陆韧。
既然是为了答谢,这一顿饭杨修贤自然成了主角,甲方的人频频给他敬酒,饶是杨修贤酒量不错,几轮下来脸上也开始泛红。
别人来敬酒也就是意思意思,唯独陆韧表现得异常活跃,不仅坐到了杨修贤身边,敬酒时还要动手动脚,不是捏他的肩膀,就是要揽他的腰。井然实在看不下去,含蓄地拦了几次,他居然还要和井然叫板。
“井设,我说句话您别不爱听,修贤虽然是您的员工,但我俩的交情那可是深了去了。对吧,修贤?”他一边说,一边伸出手,看样子是要摸杨修贤的背。
杨修贤赶紧侧身闪了一下,没让他得逞,脸上尴尬地笑着,没有回答。
这话别人听不懂,井然如何会不明白他的暗示。心头怒火“腾”地冒了出来,再看向他的目光中都带了几分森森冷意。
甲方那边的人不明就里,有那好打听的就问:“哟,敢情你俩之前就认识啊?那可真是太巧了。”
陆韧有些得意地点点头,继续说道:“我和修贤三年前就认识了,当时……”
他话音未落,却见杨修贤猛地站起身,淡淡地向众人颔首道:“抱歉,我去洗手间。”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出了包厢的门,像是生怕陆韧借着酒劲再说出更令他难堪的话。
井然担心他喝多了,正打算跟上去,却被书店的负责人叫住要敬酒。和股东有交情的就是这一位,也是公司的老客户,井然不好拂了人家的面子,只得敷衍着陪了一杯,又跟他聊了几句。等到回过神来再一看,不仅杨修贤没回来,就连陆韧也不见了踪影。
顿时井然心中警铃大作,他耐着性子保持风度告了一声“失陪”,推开包厢的门,向服务员问明了洗手间的位置,大步流星地赶过去。
这家饭店的洗手间配置和其他同档次的饭店类似,都是一个大房间里设有几个不同的小隔间。此时洗手台和小便池旁边都没有人,只有几个隔间的门是锁着的。
井然隔着薄薄的门板一扇一扇侧耳细听,忽然就听见左手边第三个隔间里有人说了一句话。
“那个井然不就是有俩糟钱吗?就他那副小白脸的身板,还能比我更能让你爽?”
近乎侮辱性的言语让他怒火中烧,而杨修贤可能遭遇的困境更是让他的愤怒爆发到了顶点。刚刚喝下去的白酒仿佛都化为酒精在血液中流窜,井然飞起一脚踹开隔间的门,看到杨修贤坐在马桶盖上垂眸不语,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拒绝,而陆韧双手撑墙站在他面前,用身体堵死了所有去路。
井然目眦欲裂,左手揪住陆韧的后脖领子,拽得他脚下一个趔趄,趁着他还在错愕的工夫,右手握拳用力挥了出去。
先抢个沙发,每天都在认真等太太更新,谢谢太太。爱你
!
井设井设 你快控制不住你在炮友关系里的边界了哟~~~
啊啊啊。。我来了,太太写的井然好喜欢
井设加油
打洗他哼
特关了太太的老福特,我火速赶来!睡前看真是觉得心满意足!给太太比大大的心哦啵啵啵
啊预感要遭🤧,井然你俩好好处,说是井设担心员工被性骚扰也没关系吧5555,啊但感觉这个陆某人会拖贤贤下水…….啊可恶来吧我不怕虐
井宝宝太霸气了!
井然快保护好杨修贤,打他丫的陆韧
除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真的不知道发什么了!😍
井然好样的!姓陆的什么玩意儿,想玩霸王硬上弓还觉得自己特风流倜傥魅力非凡?去您的吧!
在井然视角里贤贤笑容多了很多的时候,贤贤的心境是怎么样的呢?(且听下回分解
啊啊啊啊井设冲
啊什么时候等到拨开乌云见明月的那天啊啊啊两个人明明都互相喜欢了~看得我好着急啊啊啊啊太太真会写啊啊啊啊
加油!
这章情节展开好多。怎么说呢,这两个人的关系,按现实说一般是 be的,但是井贤永远最配,所以他们一定会酸酸甜甜的犯规了,爱了。真正踏出那一步的时候,两个人得甜死。
不过,我有个疑问,井然又不渣又迷人,为啥会有六任前男友?如果这个疑问能很合理的解开的话,就完美了。
修贤有多少前男友都正常,哈哈。
不是男友是长期炮友吧,太太开头说了,俩人各睡过一个连
不是男友,是长期炮友吧。太太开头说了,俩人各睡过一个连
呜呜呜呜这篇跟相亲完全是两个极端啊,相亲里面是两个被宠爱的大宝贝在一起如胶似漆,这里就是两个得不到支持的可怜孩子孤独又渴望的若即若离…好希望他们可以幸福…
还是我≧▽≦那为啥有六任前炮友?好奇井然那么好,炮友不可能不要他;井然又不渣,也不会随便甩炮友。那为啥会有六任呢?纯属好奇
哈哈哈哈我盲猜可是炮友们被井然的温柔绅士迷住了,都想炮友上位发展感情,违背了井然找炮友解决生理需求的目的。鹅且,感jio之前的井然也不会轻易男友,毕竟还要瞒着妈妈
杨修贤这样的处境看得好心疼,井然真的很好自己也动心了,但是理智告诉自己井然并不属于自己的
“只是井然没有他那样舍弃一切的勇气”,这句话把我看伤了,太难受了